眼前女子的眉眼凌厲,目光冷艷,偏偏唇角不合時宜的微微翹起,潤澤如蜜的唇色在旁邊火光的映照下泛著誘人的光澤,此刻她的臉上就帶著這樣一個恆古的微笑著的表情,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付厲染心底的情緒有一瞬間的壓抑,他這一生,即便是在他的長姐付太后面前也從來不曾這樣的被動過,此刻他就只覺得胸中血氣翻騰,不勝煩躁,可偏偏對面那女子神色鎮定片刻不離的望著他,讓他不得不把這種反常的情緒拼命的壓制下去。
無可否認,這一回他是真的動了怒。
本來這一次的事情付太后安排的十分隱秘,為了避人耳目,她甚至都沒有告訴樊爵,而是暗中交代給了毫不起眼的六公主婗靖去辦,只因為婗靖是個女子又是在皇室中嬌生慣養長大的,這丫頭又天賦異稟有著一幅看似天真爛漫的偽裝,一般人絕少能夠想到她這樣一個女孩子身上竟會背負著大晏使臣此次前來大秦國議和的真實使命。
付厲染雖不看好婗靖,但在起初得了探子密報時也還覺得付太后的這個寶壓得雖然是冒險一點,可是貴在兵行險招出奇制勝,勝算還是很高的,而現在看來,他向來自詡運籌帷幄的長姐這一次卻是完完全全的失算了。
只是他仍然很難相信,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無奇的少女又是如何洞悉了付太后的意圖,要知道,大晏的龍脈一事已經擱置多年,如今即便是在大晏朝中也已經絕少有人會記得了,可偏偏婗靖在這邊才剛有所行動就已經被秦菁從頭到尾一眼看穿。
即使這件事從頭到尾他付厲染都沒有參與謀劃,辦事不利的是婗靖,籌謀不當的是付太后,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他頭上至少還頂著一個大晏國舅爺的名頭,在外人面前,這兩個女人的失敗,也相當於一個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而這種恥辱又是他不能忍受的。
就在那一瞬間付厲染臉上刻意偽裝出來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他的目光頃刻之間就沉如深海,兩道凜冽卻充滿探究意味的視線慢慢聚攏的在秦菁臉上逡巡起來,從她冷厲的眉峰、瀲灩的眸光上一一走過,又落在她彎起的唇角上略微踟躕,最後定格在她領口裸露出來的一小段皮膚上不再有分毫的移動。
此時秦菁的身上正披著蕭文皇后給她的大氅,那大氅是用上好的雪貂皮製成,再拿特殊的染料染成深紅色,那皮毛的質地瑩潤順滑,火光下反射出點點光線映在她的脖子上,就更襯得皮膚瑩白如玉,十分動人。
付厲染的目光停在那裡,視線卻像是可以直接穿透皮肉直接攫住她皮膚下面跳躍不止的大動脈,眼睛裡更是流露出了一種只有在他看到獵物時才會出現的冷冽的幽光,若有所思的緩緩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的那種冷酷森寒到近乎詭異的視線秦菁自然是感覺到了,而且那種感覺很不好,像是如芒在背卻又深深的刺入骨頭裡,仿佛要將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雖然本身的接觸就不多,但這卻也是她第一次在付厲染的身上感知到這種近乎於嗜血的怒意,即使她並不了解他,但在潛意識裡秦菁卻是篤定的知道,他此時展現在她面前的這一面才是這個男人的本來面目,眼下的處境讓她生生的有了一種與虎謀皮的覺悟來。
只不過與虎謀皮總好過坐以待斃,等著被別人生吞活剝不是?
秦菁暗暗的提了口氣硬是把心裡那種如芒在背的不適感給壓了下去,然後她緩緩的收攝心神,面上仍是帶著那種恆久的淺淡笑容從容說道,「本宮自己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心中有數的,而國舅大人的警告本宮也收到了。」
付厲染落在她頸項間的那兩道危險的視線分明就是威脅,他在警告她,只要她敢招惹他,他便能立刻扼斷她的喉嚨,讓她再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這說明這個男人有著絕對強勢的性格,他不允許任何人能夠掌控在他之上,而通常這樣的人最無法容忍的便是不知死活的蠢材。
秦菁不蠢,所以她知道此刻更不能在他面前裝蠢,要對付付厲染這種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認低服軟也不是妄自尊大的硬碰硬,而是要以一種絕對對等的姿態與他公平公正的講一講彼此的籌碼,把條件談妥。
正是因為認清了這一點事實,所以明明感知到他放出的危險訊號秦菁卻並沒有避讓,而是挺直了脊背以一種對等的姿態微笑的看著他
066與虎謀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