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光幽幽,一亮馬車停在一座深宅的後巷裡。
車簾掀開,從里走出一個人來,全身都裹在一個黑色的綢制斗篷里,只能依稀辨別是個男人。
隨行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為他打開了後院的門扉,黑衣男子走了進去,兩個侍從則留在了外面。
院子裡不一般的寂靜,除了幾聲蕭條的蟲鳴,聽不見半點人聲,走在院子裡的兩個人,都身懷武功,幾乎落地無聲。
事實上,白日裡能光明正大走在這幢宅子裡的,也不過是兩個聾啞奴僕罷了,其餘皆隱在暗處,他們能開口,卻比這些不能開口的,更加沒有存在感。只因,他們是負責監視的暗衛。
兩人七彎八拐,最終走進了一間不甚顯眼的屋子。
仍舊是少年開門,那作主子的進門。
進的屋裡,卻沒有點燈,那少年熟門熟路地摸到一置物架前,轉動了最上面的一棵玉白菜,轟隆一聲響,梨花木置物架自動挪移,顯出一個暗道口來。
「主子,請。」少年側身一讓。
那斗篷男子沉默地走了進去,少年斷後,確定無人,方才從裡面關閉暗道。
進了暗道,少年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盞燈籠,點亮之後,在前帶路,黑衣男子則不急不緩地走在後頭。
因著封閉,兩人便走出了一點兒聲音,踏踏地腳步聲,極有節奏地響在暗道里。
很快,兩人走至一扇鐵門前,這鐵門關得嚴實,門上落了一把重型鐵鎖,只在下面,留下一個可供送飯的方形缺口。
少年拿出一把長形鑰匙,打開了鐵門。
這是一間十幾平見方的小密室,說是密室,其實在角落處,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通風口,流通了空氣,卻是天不到天光的。
因為關在這裡的人是個瞎子,便也用不著燭火,平素,這裡黑漆漆地,那人又安靜,整日裡除了打坐,便是躺著,幾乎不發出聲音,倒顯得這密室里死氣沉沉。
因著兩人的到來,便多了一點兒人氣,那盞不太明亮的燈籠,像是一下子將這地獄般的地方拉入了塵世人間。
那坐在石床上的人,依舊有些模糊不清,少年遂找出了一根蠟燭,在桌上點燃,屋子裡陡然亮堂起來,那坐在石床上的人,方才清晰了眉目。
一張清俊又清瘦的臉,眉毛較常人清淡,眼睛緊緊閉著,面目似很年輕,卻生的一頭華發,渾身散發著一種滄桑古老的氣息。這就使人看不出他的年齡,乍一看像是三十幾歲,仔細看,又似二十來歲,真是一個奇特的存在。
男子的神情始終淡然安寧,即便是被人抓來這陌生的地方,見這陌生的人,更不知道有沒有性命之危。這一切都在他神奇的眉眼中淡化了,讓人找不到理由來為難這個人。
「你終於來了!」男子的嗓音帶著一種別樣的沙啞,吐字卻很清晰。
「呵呵!」來人輕輕一笑,解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讓先生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原本,他一身都裹在黑色的斗篷里,給人的感覺神秘卻也沉悶,這黑色一去,讓人眼前一亮。
在這昏暗的密室之中,他一身雪白,就像是一縷清泉流過沙漠,讓人感到一陣沁人心脾的清涼。
他的頭髮隨意的束起,用一根樣式別致的玉簪固定,餘下的黑髮隨意地垂在身後,斜飛入鬢的長眉之下,是一雙秋瞳剪水的柳葉眼眸,秀挺的鼻樑,嫣紅的嘴唇,擺在那張白如玉盤,細如凝脂的臉面上,怎麼看怎麼好看。好比雨後的百合,氣質清新,純潔美好。
要是武安國的朝臣看見了,一定不敢相信,這就是他們妖嬈艷媚皇帝陛下。
事實上,他一個眼神的轉變,便可以控制氣質的改變。
如此輕易地營造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乃至於判若兩人,這世間,也只有安笙能做的這般好。
與其說他是在帶著面具生活,不如說他喜歡,也習慣了將自己分割成兩半。
一半是安安,屬於他自己,也屬於那個人。
一半是安笙,屬於武安國,也屬於朝臣百姓。
對方卻開門見山,「陛下將在下千方百計地抓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安笙微笑,意有所指道:「先生不是號稱有未卜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