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鈞驚震之下禁不住喃喃出聲道:「這些人……難道是谷垣將他們變成這般模樣?」
他不由轉頭看向秦湛,只見秦湛臉色亦有幾分意外,若有所思,微微沉吟道:「半魔半人,喪魂失智……原來是在此地將凡人變成魔修。然後成功的便放到外頭,失敗的便鎖在這裡麼?」
傅鈞聽到秦湛也是這麼推測後,不由面色微變,聲調也不自禁的拔高了:「那些低等魔修的幕後黑手果然是谷垣!如此玩弄人命,簡直罪大惡極!」
一語剛畢,那些被困之人當中有幾個人仿佛聽到了傅鈞的聲音,便立時哀嚎起來。
「誰?」
「有人在麼?快來救救我們!」
「求求你了,放我們出去吧!我們只是山下無辜的百姓啊!」
「好疼啊!救救我們吧!」
傅鈞身軀微微一震,隨即對秦湛道:「解開隱身術吧。」
秦湛依言施法解除隱身之效,同時卻異常冷靜地道:「傅鈞,他們已經入魔了。」
「……」傅鈞全身一僵。
「聚精境界為魔修第一重境界,若要維生,需以凡人精氣為食。」秦湛緩緩道,「精氣為人之命脈,被吸食|精氣者,立刻即死,譬如之前桑雲村、青巍村中的數十名百姓。」
傅鈞明白秦湛未盡之語。放縱這些人逃離牢籠,只怕會禍害到山下許多無辜村民。
他沉默了一下,道:「那你說,應該怎麼做最好?他們……畢竟也是被谷垣所害的無辜之人。本派宗旨雖是除魔衛道,但這樣的魔……實在並非罪有應得……」
秦湛此時神情顯得分外莊重:「傅鈞,此事已經超出你我能力以外,我們不妨回去將此地之事稟報師父,再聽師父示下。」
傅鈞靜了靜,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們暫時不理會這些人,當作沒看到麼?」
「傅鈞,僅憑你我二人,是帶不走這些人的。」秦湛眉心微蹙,語氣似有淡淡嘆意,「萬一我們看守不牢,有誰逃了出去,再吸食掉幾個無辜百姓的精氣,那麼到時師父一定不會給他們任何活命的機會。」
「……」
「你我此時雖然袖手旁觀,實際上卻是留給了他們一線生機。谷垣應該是沒有機會再回來此地了,不會再對他們怎麼樣,而他們如今也不再是凡人了,幾日不飲不食並不會死。」秦湛見傅鈞神情似乎已經不再反對這個意見,又確認了一句,「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傅鈞到底並不是天真之人,也明白秦湛的建議其實是眼下最好的做法了。貿然放走惡人,連累無辜之人,事後再為此而追悔,是最愚不可及的行為。
——如果是前世十五歲的自己,應該一定會忍不住打開牢籠吧?
傅鈞收斂思緒,臉色卻依舊心事重重,似有疑難未決,因而站在原地,一時間並未移動。
秦湛卻是極有耐心地陪他站在一旁,亦不出聲催促。
傅鈞緘默片刻,方才像是似乎終於不得不承認某個事實,眼中郁色愈濃,暗沉沉的宛如積雨遮空、不見天日。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覺得師父他……會不會……救治這些人……」
傅鈞雖然對師父陸淮風十分敬重,但也十分清楚:陸淮風嫉惡如仇,對魔修之輩從不手下留情,一向斬草除根、除惡務盡,眼前的這些人雖然尚未作惡,卻已是踏入魔修之路了。
而前世的他,從未聽說過如此駭人聽聞之事,也不記得陸淮風有過下令救治被迫成為魔修之人的行為。
傅鈞本不願意去質疑師父的決斷,卻又不得不在心底生出懷疑的念頭:陸淮風得知一切真相後,願意救治這些人麼?如果不救治,那麼這些人的下場只有一個了。
「放心,有凝丹長老在,一定會為他們說情的。」秦湛卻不甚擔心,「丹霄派空房甚多,大不了將這些人關押起來,不給他們為非作歹的機會。等到凝丹長老煉出消除魔氣、恢復神智的丹藥,便能拯救這些人了。」
「那與眼下有何區別?」傅鈞面上還算平穩,聲調卻似乎隱約透出一絲激動來。
「區別是谷垣關押他們,是為了把他們當做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而師父關押他們,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讓他們恢復正常。」秦湛語氣依舊冷靜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