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傅靈佩便已從入定中醒來。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她早,孰料有人比她更早。
丁一一身玄色大麾,長發剛剛束起,蛇形青玉簪將髮髻整齊利落地盤在頭頂,露出光潔的額頭,聽見她醒來的動靜,人便轉了過來,晨光從窗前細碎地撒了進來,給他周身添了層柔光,冷,又暖。
………以至很久後,傅靈佩仍能清晰記得眼前這一幕,酸苦難抑,心痛難當。
他乍然一笑,如銀瓶乍破:「你醒了?」
傅靈佩收膝落地,就著小樓內的飲水管擦了把臉,直到感覺自己從之前驚鴻一瞥的暈眩中緩過來,才道:「恩,醒了。」
今日,便是元嬰大比的第一日了。
丁一走了過來,牽著她走到小樓內鏤花銅鏡前,按她穩穩坐下,徑自取了把玉梳,就著室內微暗的光幫她梳起發來。
修真者的髮膚皆已錘鍊到極致,傅靈佩的天凰血脈尤其如此。那一把青絲光緞握在手中,便像水似的要從指縫裡滑落,丁一幾乎攏不住。
他也未曾幫傅靈佩梳過幾回,毛手毛腳的,傅靈佩也不嫌,只問他:「今日怎突然起了這些興致?」
銅鏡中倒映出的兩張臉,一樣的絕世無雙,人間難及。
丁一半闔著眼,嘴角飛快地翹了起來又放了下去,只握著玉梳的手背能隱約覺出青筋:「懶起畫峨眉,夫人今日既是要去征戰一場,為夫也只能做這些打打下手了。」
傅靈佩挑眉,鏡中男子俊面白膚,唯唇抿得死緊,不甚熟練地綰了個髻,梳了個墮髻——這也是他唯一會了的。
「凌淵,你知不知道,你有個習慣——」
丁一抬頭,從銅鏡前取了一支點翠鳳釵——這還是他抽空特意為她煉製的法器——斜斜地插入那一頭青絲里,鳳尾上絲絲翎羽栩栩如生,遠遠看去,發上那一團如耀目的火焰,襯得她更白如冰雪,眉眼鮮活。
他有些漫不經心:「什麼習慣?」
「但凡你有事要瞞著,就喜歡折騰你的小嘴兒。」傅靈佩幾乎是輕薄地以指尖點了點他的嘴唇。
丁一一哂,抬頭正對上銅鏡里一雙明目,幾乎要看到他心裡似的,他嗤的笑了,有些吊兒郎當地:「怎麼?爺們有點事不想說還不行了都?」
「那倒不是不成。」傅靈佩見三千煩惱絲整得差不多了,再看他手裡揣著的那些個胭脂水粉的就有些不耐煩,擺擺手道:「得了得了,別搗騰這些了。我這張臉是天生麗質,你就別添亂了。」
丁一細細觀,慢慢瞧,發覺怎麼也看不夠。
遠山眉,秋水眸,丹朱唇,增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敷粉也嫌污了顏色。他嘆道:「確實是天生麗質。」手一甩,那些瓶瓶罐罐俱都丟在了一邊,隻眼神如有實質,一點點滑過,讓傅靈佩幾乎起了一層細密的□□,仿佛要將她深深刻在心裡似的。
傅靈佩受不住這露骨的視線,手一遞,直接將丁一的雙目遮了,輕聲道:「雖不知你瞞了我些什麼,左不過是一些安排,我也沒其他的要求,只一點你需記住了——莫要傷了性命。」
他不想說,她不逼他。
丁一扶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掌心的溫熱似乎一下子將他在窗邊久立的寒冷都去了似的,讓他驀然有種重回人世的感覺。
——但終究什麼都沒應。
兩人略站了一會,傅靈佩換了身青衣,衣裙並不如何出奇,只在裙邊袖口細細綴了圈翠竹,剪裁利落簡單,但防禦性能極其出色,其上刻的三個陣法,足以抵擋元嬰修士的三擊——這樣的法袍,她一共也才三件。
將手頭的靈丹符籙法寶一一點過,看時辰差不多,兩人便直接去了宗門大殿集合。
天元派的低階弟子們發覺,今日氣氛不大尋常。
天邊經常能看見一閃而逝的流光直接落到宗門大殿的方位,待要打聽打聽些情況,卻被早早守在那裡的金丹修士阻在了遠處不得靠近,
不論弟子們如何議論紛紛,這些元嬰修士大都準時地聚在了宗門大殿。
傅靈佩到時,不早不晚恰恰好,見楚蘭闊領著魏圓、秦綿、陸籬姝在一旁等候,便也帶著丁一恭敬地站在了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