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綠柳也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而已。鄭媽等人卻都吃完了。
阮媛從窗戶往外望,正好對上檐下往花廳門走的樓石從窗戶往裡望的眼睛。隔著紗屜子,外面過於明亮,室內就有些暗,樓石看不太清阮媛的表情,隱隱覺得她在沖他笑。樓石則一貫的微笑表情,看不出喜怒來。
不用想,阮媛心下清楚,這是樓石攔不住暖婷,所以來這邊來敲打她一番。移步炕沿邊上,脫了鞋,阮媛如一隻吃飽喝足的貓,回腿半靠坐在炕上,曬肚子。
綠柳也不吃了,忙放下碗筷。綠珠幾個收拾桌子。綠柳則去給樓石打帘子。
進到室內,瞅了眼還未撤走的飯菜,樓石明顯地愣住了。桌上的東西,他以前在軍營里常見。但不是用瓷盆盛,而是一個大鐵鍋一個大鐵鍋在盛,然後一隊人圍一個鍋這麼吃。一堆兵士,一人拿著個鐵碗,頂尖的糙米飯,不行軍時,大家用的全是竹筷子,一但行軍打仗的話,就什麼都有了。筷子、樹枝、竟還有拿兵器的,就這麼在一個鍋里搶著吃。
打樓石十五歲跟著他父親樓書進軍營,都是和兵士同吃同住。後來樓書受傷,樓石跟著回京侍疾,留任京城巡城使,專管京城治安。身邊幾個得力助手,便是軍營時的下屬。樓石也常去這幾個人家裡吃飯,離開軍營後,對於阮媛桌上的東西也不陌生。
即便跟著樓石,低級官吏家都差不多。比阮峰家裡強些而已。所以長官架臨,家裡拿得出手的吃的,也不外乎魚、肉、骨頭。還能有什麼花樣呢?
其實樓石出言譏諷阮媛,並不是瞧不起低出身的人,而是看不慣阮媛裝腔作勢的做作模樣。她自己都嫌棄自己,又何怪別人呢?
阮媛見樓石瞪大眼睛瞅著桌上的東西,眼睛都不眨一下,忍不住道:「世子爺要不要嘗嘗?」
收拾桌子的綠珠等人頓住,鄭媽嗔道:「竟胡說,世子爺怎會吃這些東西?」
樓石抿了抿唇,一笑,坐在窗下桌旁不說話。
綠珠等人收拾乾淨地中的圓桌,退了出去。綠柳端了茶果進來,放到桌上,也退到外屋。
阮媛可是什麼也吃不下,坐直身子端起茶碗,打算喝茶解解膩。才提起茶碗蓋,就聽樓石不緊不慢道:「你還是等茶涼了再喝吧。」
阮媛不明所以,抬頭瞅樓石,不言語。那眼神好似在問他:為啥?
樓石很是誠實地說道:「聲太大。」
阮媛氣得不行。心道:你管我?上輩子也沒見你這麼多話,怎麼重來一回,變事媽了?有事說事得了,不就是看攔不住公主的人,為了唐芷來我這兒打探消息來了?似是故意的,阮媛抱著茶碗使勁吸溜茶喝。
樓石見阮媛將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也不生氣,笑著右手端起茶托,左手提茶蓋,嘴在碗邊一抿,一點聲響沒有。
一時間,室內只有阮媛吸溜茶的聲音,還有外面的蟬噪聲相呼應。
樓石不說來意,阮媛也不尋問。一碗茶沒了,兩人就這麼幹坐著,誰也不先出聲,似是在比耐力。樓石定定地望著阮媛。阮媛低著頭,一手端著空著的茶碗,一手用碗蓋來回畫碗口。神情極為認真,好似在精心地練字畫一般。
「沒想到你還是個有耐心的。」樓石面上微笑著,說話的語音也低低的。
阮媛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如水,像是能照出一切沒有放到表面的東西似的。笑道:「求人也要有個求人的態度。不就是看公主派人來尋我,怕我明兒身子好了,去尋唐芷的晦氣。」
樓石依舊微笑著,搭在書桌上的手,卻一下一下敲著桌面,聲音清脆。
阮媛見樓石不說話,又道:「我聽命於公主,是因為我與公主有訂諾,公主兌現了諾言,我也不能背信棄義。至於世子爺……」阮媛將聲音拉長,不錯眼地瞅樓石。
兩人的目光膠著,誰也不肯退讓。只是樓石笑意盈盈的眼角,目光卻是冷的。
最終,還是阮媛先開口接著說道:「不知道世子爺對我可有什麼好?你若是以為我愛你,便會任你驅使,那就大錯特錯了。至於公主是不是要對付唐芷,又或怎麼對付唐芷,別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會說與你聽的。」
樓石道:「你不覺得對她有愧嗎?」
阮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