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雨小了些,躺在硬梆梆的地上,聽著那晰晰瀝瀝的聲音,夏潯總覺得渾身濕粘粘的不舒服。 他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半天,忽爾想起了在小葉兒村度過的那段艱苦歲月,想起身在破廟時躺在稻草堆上也睡的香甜的那段日子,不由啞然失笑:這才當了幾天大少爺?當真是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吶。
心態平和了,也就不覺得那硬梆梆的地面是如何難過了,靜靜躺了一陣兒,夏潯漸漸發出了甜睡的酣聲。
東城牆根下有一幢小院落,茅屋矮牆。夜色已深,房中的燈火已經熄滅了,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有人拍打著門環,大聲向裡邊叫嚷著。
過了片刻,一個老婆子舉著燈火走出來應門,腿腳倒還利索,旁邊又跟著一個少婦,為她撐著油紙傘。燈光微亮,映著那少婦的容顏,青絲如墨,眉目宛然,纖腰一束,舉手投足間頗有一種女兒家的嫵媚,小戶人家能有個俊俏的媳婦兒卻也容易,可是風情韻味如此出色的著實少見。
婆媳倆走到門下,婆婆隔著門兒問道:「是誰啊,三更半夜的敲門?」
門外有人急聲道:「是唐婆婆嗎?我姓嚴,叫嚴望,是陸老爺家裡的使喚人。唐婆婆,我家老爺的七夫人今夜生產,折騰了一晚上啦,結果到現在孩子都生不下來,人命關天啊唐婆婆,求您老和小娘子跟小的去看看。」
唐婆婆聽了說道:「哎喲,生孩子那是大事兒,怎麼到現在才想起請產婆子?」
嚴望頓足道:「產婆請了哇,從下晚兒一直折騰到現在,孩子就露出來一隻腳,那婆子忙活久了,自己先累暈了過去,好不容易掐人中救活過來,要不然又是一條人命啊。」
唐婆婆聽了大驚道:「腳先出來了?這可糟糕,我老婆子也不敢保證去了就成啊。」
嚴望手提著燈籠團團亂轉,帶著哭音兒哀求道:「成不成的,總得試過了才知道啊,保不住小的,也的想法子保住大的呀。唐婆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黑燈瞎火陰雨連天的,一時半晌兒我是實在找不到高明的產婆了,求您幫忙,千萬幫忙啊,不管救活哪個,我家老爺都有重金酬謝。」
「錢不錢的倒沒啥,一身兩命啊,」唐婆婆念了聲佛,扭頭對那少婦小聲道:「媳婦兒,你這兩天身子不舒服,就歇著吧,老身去走一趟。」
小婦人道:「婆婆年事已高,這麼晚了,還是媳婦兒去吧。」
唐婆婆搖頭道:「不成,這是難產呢,你怕應付不來。」
「那媳婦兒陪婆婆一起去。」小婦人說著,貼著門縫兒向外看了看,只見兩個家丁打著火把分列左右,台階上還站著一個打燈籠的青衣小帽老家人,頜下一撇山羊鬍子。台階下邊還有一乘驢轎,的確是大戶人家的排場,便向婆婆點了點頭,說道:「婆婆稍等,媳婦兒去取東西,再給婆婆捎件外衣。」
唐婆婆答應一聲,那小婦人便返回房間,一會兒功夫提了包袱出來,先給唐婆婆加了衣服,二人打開院門,那叫嚴望的老家丁便急匆匆地道:「哎呀,唐婆婆,你老終於出來了,快快快,快把唐婆婆扶上車去。」
兩個打著燈籠的家丁七手八腳地把唐婆婆扶上了車,那小娘子正想登車,嚴望道:「小娘子,我們出來的匆忙,車上還堆著些東西沒有搬出去,坐不下兩人,勞煩娘子隨行一路吧,我們家不遠,到了前門大街往右一拐,第三條巷子就是。」
驢車棚子本就不大,再擱上點東西確實坐不下兩人了,小婦人也沒多想,便答應一聲隨在了車後。車子從胡同里出來,到了前邊大街上,往城中方向一拐,剛剛駛出不遠,嚴望突然從袖中摸出一塊手帕,追上悶頭趕路的小婦人,往她嘴上一堵,便拖向旁邊小巷。
「嗚!嗚嗚~~~」小婦人驚駭不已,竭力掙扎,廝扯中一把扯掉了嚴望的鬍子,原來他的鬍子也是粘上去的,看他身手和力氣,分明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小婦人哪裡是這男人的對手,被他一手捂嘴,一手攬著腰肢,強行拖進了小巷。
唐婆婆掛念著媳婦兒,時不時的回頭看看,猛一回頭,見道上空空如野,媳婦兒和那老管家蹤影全無,不由驚道:「媳婦兒?停車,停車,我那兒媳婦怎麼走散了?」
趕車的漢子本來還在裝模作樣,一見已經被她發現,急急抽了一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