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龍身體抽搐兩下,徹底沒了聲息。
忻城伯剛襲爵兩年,魏國公的外甥,原本到西部穩定家族固有地盤,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屋內幾人心思各不相同,洪承疇與陳奇瑜頻繁對視,還與唐齋山交流一下眼神,『推斷』出大概過程。
他們到隱約聽到了趙之龍那句話:就算私刻大印,你能怎麼辦?
也聽到了陸天明的話:…明日押解京城處置。
此乃死局。
趙之龍在外面使勁折騰,官場眼不見為淨,一旦回京就完犢子了,所有南臣都會被牽連,南京勛貴集體倒霉,瞬間處於輿論風暴中。
怎麼辦?
若遇到的是別人,趙之龍威脅利誘管用,可惜遇到的是陸天明,一切都是無用功,何況他還自大承認私刻大印。
趙之龍也算果斷,直接自戕帶走秘密。
尚方劍還在手中,脖子上的傷口也是左上右下、斜著拉,完全符合自刎的痕跡。
結論:鐵面無私的陸天明不給趙之龍機會,走投無路之下,趙之龍乾脆撥出欽差腰間的尚方劍自戕了結,一人承擔所有,同時用命坑一把陸天明。
校尉進門把昏迷的胡銘三拖出去,陸天明到水盆洗洗手,對著趙之龍的屍體內心冷哼。
這種身份的人審訊根本沒用,不用刑不會交代,用刑交代了也得核實真假,還不如不審。
洪承疇拱拱手,「陸大人,洪某無法到山西了,陝西巡撫、布政使、按察使都得到秦東收殮屍體,向朝廷上奏詳細情況。」
陸天明點點頭,指一指桌上的印信,「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大印,洪大人,沒有陛下聖諭之前,西北四鎮以您的總督大印為準,右軍都督府大印泛濫,亢氏、郡王、流賊、趙之龍,這已經十一塊了。」
「陸大人所言極是,軍府大印出現十一塊,簡直駭人聽聞,民間必然還有大印私刻,無論如何,朝廷必須廢掉舊印。」
「很好,麻煩洪總督,你來奏報、收殮、上繳證據,陸某也會上奏,但是在辦完山西之事以後,趙之龍寧死不願回京,牽連甚大,我們等待朝廷的旨意吧。」
陸天明抬腿離開,門口的校尉撐起油傘,眾人眼看他與彈奏的女子離去,唐齋山、張輦、李建泰也跟著離開。
董成虎進門收起尚方劍,在屍體上擦乾淨血跡,對兩人躬身離開。
潼關衛的巡檢司和屬官馬上出現,把貨棧圍了起來。
洪承疇看看屍體,再看看陳奇瑜,「玉鉉準備怎麼做?」
陳奇瑜從沉思中叫回神,對他疲憊拱手,「咱們是證人,既然見證了這裡,蒲州就不需要了,下官過幾天還是得到平陽府。」
洪承疇對他的選擇不意外,點點頭道,「趙之龍必須死於自戕,咱們看沒看見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不能裹進去,更不能讓陛下難為,信不信是別人的事。」
陳奇瑜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些貴人總是犯老毛病,看別人看的很清楚,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就糊塗了,趙之龍應該跑到山裡亡命天涯,竟然有膽子回來與欽差鬥心眼,真是…可笑!可悲!」
洪承疇搖搖手,示意他別感慨,「本官來寫奏摺,玉鉉署名,派三百人軍士專差把證物送入京,玉鉉以為如何?」
「下官聽從大人吩咐。」
洪承疇點點頭,向外招招手,下令潼關衛收殮遺體,通知西安府所有大員來處理這個『意外』。
至於另外一位俘虜,他們連提都沒有提。
丑時三刻,風陵渡連夜把校尉和戰馬接回山西。
天地間到處是嘩啦啦的水聲,偏離航道下遊河中一艘船,雨滴灑在船篷,噼里啪啦不斷,胡銘三雙臂扭曲,大汗淋漓對董成虎交代著什麼。
過一會,師兄推開船篷,一腳把他踹進河裡,愛漂哪漂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