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的時候,睡在熱鬧的街道上,家長里短的說話聲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殷若拿手放在額頭上,一半擋日光,一半擋蘭行漲的通紅的小臉兒。眯了眼睛的神情上,自得的旁若無人。
蘭行和她相比,小上幾歲,還在毛孩子的那個年齡。他是車陽家裡的家生子兒,從小在尊卑制度裡面長大,見到最目中無人的百姓,也只是市井之徒。
但市井之徒對於官府還是怕的。
像殷若這種狡猾中帶著機智,稱得上極不好惹的百姓,蘭行還是頭一回遇到。他氣的指手畫腳:「野人,你起來,你得跪著迎接,」
「哦?讓你說對了。我是個野人。我這個野人的名頭啊,還是殿下親口封的呢。」殷若對他笑彎了一雙眉眼,又擠一擠眼睛。
蘭行語塞住。
堯王殿下指責黑施三撒野的那天,車陽跟著殿下,蘭行跟著車陽,他把每一個字都聽在耳朵里。
殿下都說施三是個野人,讓他隨便的撒野,蘭行想想自己又能把黑施三怎麼樣呢?他攥緊拳頭仰起臉,打算重新想一個指責出來,把黑施三的氣焰壓下去。
還沒有等他想出來,一隻手伸過來,把蘭行的衣襟揪住,往一邊就拖。
蘭行大叫:「哎呦,你做什麼?」
青鸞對著他壞笑:「愛吵架是不是?來來來,咱們找個地方痛快的吵。」不由分說的,以身高的優勢,把蘭行這個毛孩子拖到牆角,堵在這裡,和蘭行高一聲低一聲的吵個不停。
「你不講理!」
「就你不講理!」
「你最不講理!」
這種吵架跟三歲孩子哇哇沒有區別,但也很快聚焦一小撮人觀看,殷若在扶手椅子上懶懶打哈欠,低語著笑:「小孩子就是好哄。」這就讓青鸞拘的出不來。眼前,有幾個人對他走來,堆笑道:「施三少,聽說您就要成為北市頭一號人物?」殷若點著頭道好說,依然是裝病,賴在椅子上不起來。
車陽等人在街上逛上一圈,認為自己有意的晾曬到黑施三,談論著黑施三應該知趣,笑語著過來時,就見到這個場景,不大的街道上面,一大一小兩個人圈密不透風。
小的那個人圈子裡哇啦哇啦的,是蘭行高一聲低一聲。車陽納悶:「蘭行很懂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和百姓吵鬧?」
頓時心生不妙,對著較大的那個人圈看去。恰好有人看到一行身著官袍的老爺們高頭大馬的過來,好心地幫忙分開道路。
不等車陽等人看清椅子上癱軟的是誰,分道路的人再次奉承道:「施少東家,殿下對你是沒話說,這不,跟殿下的老爺們也親自來探望你,你這個中暑啊,很快就能痊癒。」
車陽等人一起凌亂。
抬頭望天,日光熾烈但並不酷熱。
舉手試風,和暖而又溫藹。
中的哪門子暑?
倏的都知道黑施三又耍無賴,車陽等人的目光如一道道利箭注視過來。殷若不慌不忙的回他們一個微笑,再就大叫一聲:「熱。」在眾目睽睽之下,腦袋一歪,眼睛一閉,倒在扶手椅上。
從表情上看自然,從神態上看天衣無縫,可以算是一次完美的裝病。只是腳尖翹起的晃動著,一時沒有收回來,還在風中顫動。等到想起來停下來時,車陽等人已面色鐵青,氣的鼻子要歪。
……
丁家客棧的房間不是太大,讓六個貴族少年加上磨劍、風行兩個小廝,共計八個人面如嚴霜時,房中仿佛咆哮北風。
冬天的嚴寒最早從居中的椅子上而來——因磨劍受殿下授意而來,還歸磨劍坐下。
兩邊側應的冰封,是面對面坐著車陽等人,每側三位。吵架吵到咬牙切齒的蘭行,侍立在車陽身後。小臉兒烏烏的青,竭力的幫著主人散發威嚴。
椅子只有這麼多,殷若只能站著。讓攆到房門外的青鸞扒著門,隨時準備進來。在青鸞的身後,馬大和牛二沉默面容,不時往房內窺視。
「施三!」
磨劍厲喝一聲,他實實的讓她氣壞,再也不想對殷若客氣。
這一位是殿下指派而來,另有六位官袍在身,殷若犯不著和他們硬頂,沒事兒閒吃幾個眼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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