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是這樣蠡測的:月隱同墨凌因著她的關係彼此心裡定然是烙印深刻的,即使還沒到談婚論嫁的程度,但都是有些別樣心思的。袁靖他定然是了解了這一點,他私下裡也許會斟酌一番,覺得若要追到月隱,必要先在她心裡爭得一席之位。
如何爭,是個問題。論長相,袁靖他雖然也是清清秀秀一書生,迷惑了眾多深閨小妞,但離墨凌那等美色,還是差了不少的。論才情,他雖稱得上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但墨凌也不遜色,墨凌他可是領青門門主之職,白道黑道正道魔道都懼他三分。論武力值,那就更不用說了。總之一句話,他若要在墨凌手上奪月隱,勝算幾乎是小於等於零的。為今之計只有先在月隱心裡烙下深刻印象,才能進一步施為。
怎樣才能印象深刻,又是個問題。再好的印象,卻也敵不過墨凌那個才色俱佳的,那麼,袁靖一定會考慮,另闢蹊徑,留個壞印象是否也可行呢?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袁靖他如今走的,定然就是這條路了。
想通了,蘇淺不禁拍大腿。袁靖這小子彎彎繞忒多,心眼忒壞。她憐憫地望著月隱,為她的將來擔了一憂。無論嫁哪一個,只怕下場都會像她一般,完全喪失主權永無翻身之日啊。後來她無意中就發現她應該不是最慘那一個,還有個月隱墊底作伴,又暗自興奮起來,拍了拍月隱的肩膀,道:「天色已晚,且去安歇吧。」
月隱哀嘆著走了,蘇淺揉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將身體往大床上一摔,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
說起這酸痛的胳膊,還是白日裡在馬車上上官陌拘禁著她時留下的後遺症。上官陌這個名字打從腦海里蹦出來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往身側摸去,卻只摸到冰冰涼涼一錦被,沒有往日那副軟玉溫香的身軀,她腦子激靈靈抖了一抖,方省過來今日發生了個什麼事。
上官陌說有事需回一趟西月,要一個月才能回來,她當時是個什麼反應?貌似被他逗得很生氣很生氣,連個道別的話也沒同他說,且一直顧著生氣根本沒來得及生什麼離愁別緒。
她一直曉得自己的情商比智商低,但低到這麼個程度,還是令她頹了一頹。後知後覺的她此時方才覺得五臟六腑似被人拿掉了一般,空得很,又似被塞了滿腹棉絮,堵得很。這又空又堵的感覺,難道就是所謂的離愁別緒了?真真惱死個人。
她一路回想著今日上官陌不同尋常的舉動,竟似故意要惹怒她一般。她躺在冰冰涼涼的錦被上,清涼的觸感將腦子激得有些清明,居然明白過來上官陌定然是故意的。怕是他無法狠下心離開,又怕她會因他離開而傷心難過,他就更狠不下心離開,所以才鬧了那麼一出,在她氣怒之時轉身就走。
她惱恨自己明白得太晚,害她連個道別的話也沒來得及說。又慶倖幸好明白得太晚,不然指不定她就隨他去了或拖著他不許他走。
一腔幽幽情緒纏纏綿綿直到天明,囫圇眯了一刻鐘,袁靖的腳步聲已在外頭由遠及近而來。這個免費的短工使起來相當不趁手,尤其那一把趕車的爛技術,要人命。她支起酸痛的身子,吩咐來伺候她的蓮兒道:「你去告訴袁大人,以後不必來載我了,我用月魄的馬車。去把月魄給我招呼起來。」
這酸痛,大概是又風寒了。昨夜一直迷迷糊糊,忘記蓋被子了。
蓮兒去知會了袁靖,回來笑著道:「月魄公子早準備好了。陌太子怕袁大人那把子爛車技摔了公主,早吩咐了月魄公子。」蘇淺聽著心裡暖暖的。
她撐著洗漱了,墊了幾塊玫瑰糕肚子裡,裹了披風往外走去。
天色灰濛濛的,未到卯時,連梧桐樹上的山花狗蛋一家都還沒醒。梧桐葉子被一場大雪凋零了個光,只余粗壯的一根樹樁子戳在那裡。歸雲苑此時當得上個空曠二字。景致是空曠的,連心境也一時空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官陌離開的緣故。
走到金絲竹的吊橋頭上,望著長長的在風中搖曳的吊橋,頭暈了暈。嘆了一聲,足尖一點施展輕功往對面掠去,飄逸的身影若晨曦里一抹煙霞。
大門口遇見同樣去上朝的楚淵,一向上朝也穿便服的楚淵今日穿的卻是朝服。熹光中紫雲一般的莽緞朝服透出來的是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儀。墨發以一支羊脂暖玉簪子束起一個髮髻,余者順在腦後,於威儀中又見飄逸。蘇淺迷濛著雙眼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