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禹州藥市

    從京城到禹州足有一千五百里之遙,沿路稅卡、盜匪無數,尋常小商小販根本沒能力走這麼遠,也只有京城的大行會才有實力組建商隊前往。

    商隊中除了各家藥鋪的管事,還有標行的人手,所謂標行就是日後的鏢局,負責押運貨物、保護商隊安全。

    關於鏢局的起源,後世有多種說法,有說鏢局起源於清朝乾隆年間,由張黑五創辦的興隆鏢局為鏢局先河;也有說最早的鏢局應該出現在明末清初,那時候鏢局由顧炎武、傅山等人創辦,主要搞反清復明的工作,鏢局不過是掩人耳目。

    實際上標行明朝就有了,因為成書於明朝隆慶至萬曆年間的小說《金瓶梅》裡就提到了「鏢局」;在《金瓶梅》第五十五回,說西門慶「家裡開著兩個綾緞鋪,如今又要開個標行」。

    而根據一些方志記載,成華年間,也就是朱見深當皇帝的時候,在一些商業要地,就已經有了標行。

    為啥叫標行呢?許長生還專門去問了這次負責押運的標頭李德元,李德元告訴他,對標行來說,他們接的每一門生意,其實都是一個「標的」,所以便有了標行的稱呼。

    而且現在標行業務比較複雜,不光幫人押運貨物、護送貴人,而且還在城市裡兼著一些打行的業務,比如某兩家商戶產生了激烈的矛盾,尋常手段無法解決的話,就會僱傭標行的人出手,直接來硬的。

    不過一般情況下,把人馬拉出去亮個相,表演幾手功夫嚇唬人就行了,一般到不了真動手的地步,畢竟還有官府管著,鬧大了誰都落不了好。

    尤其是在京城這種地方,天子腳下管的要比其它地方嚴得多,所以臨清、蘇州等地標行或許還會有經常出手打人的機會,京城麼,不到萬不得已,那是不會動手的。

    許長生聽完暗自琢磨,這不就跟古惑仔的曬馬差不多?當大哥的也不想砍人吶,湯藥費、跑路費這不都是錢麼,大家出來混江湖無非就是為了錢,打打殺殺多不好啊?

    「許掌柜?你們藥行出錢,我們走標就是了,問這些做什麼?」李德元有些奇怪。

    「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曾看過一些唐宋筆記,裡面寫的那些江湖俠客引人嚮往,今日難得遇到李標頭,就忍不住想問問,世上果真有這般奇人異事?」許長生問道。

    他對標行這個行當確實有興趣,如果能暗地裡控制一兩家業務範圍比較廣的標行,不光能賺錢還能搜集信息、掌握一支不小的武力,同時他還想了解下這個世界的武力上限,這樣他以後跟人動手,也能知道分寸。


    「哦?書上都是怎麼寫的?」如今車隊剛出城門,京城附近的安全還是比較有保障的,所以李德元還有幾分閒心和許長生聊天。

    許長生給他講了紅線盜盒、崑崙奴的故事,李德元聽到津津有味,最後評點道,「翻牆入院如履平地的盜賊確實有,背著兩個人還能飛躍十多棟屋子、潛入軍營在將軍床頭留信的聞所未聞,這怕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經此一事,許長生和標行的關係親近了幾分,每到休息吃飯的時候,那些不用值守的標頭總愛圍著他聽故事,許長生又給他們講了聶隱娘、大盜我來也等故事,聽得這些人慾罷不能,許長生也藉此機會問到了不少關於標行的內幕信息。

    和藥行掌柜、管事的關係也處的不錯,許長生見識廣,又有眼力見,還捨得花錢,把丁寶芝等人哄得舒舒服服的,聽說許長生要去南京,丁寶芝順手就幫了他一個小忙,「你在禹州買好藥,就直接去南京吧,藥材我們順路給你捎回去,保證一兩不少送到你的回春堂。」

    許長生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現在丁寶芝主動開口倒是省了他一番口舌,「那就有勞叔父了,等回京之後,一定登門道謝!」

    一路走來,許長生也看到了如今大明百姓的生活現狀,現在天下還算太平,普通百姓日子勉強能過得去,就是辛苦了些,男人整日在地里耕作,婦孺也得在家紡織洗衣。

    城市裡那些官員豪商日子就滋潤了,餐餐都有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一桌酒席動輒就是尋常百姓幾年的收入。

    吏治也就那樣,沿路關卡沒少問他們要錢,好在還有一些分寸,不至於要的太狠,許長生自己算了算,要是加上這些開銷,等到了禹州恐怕只有購買那些昂貴點的藥材才能賺錢了,這還得是回去路上沒遇到啥事兒的結果,一旦有個萬一,就得賠個底掉,幾年翻不過身來。

    一路跋涉,終於抵達禹州,進了藥市許長生大開眼界,只見街道兩邊全是藥鋪,一眼望不到頭的各式棚鋪裡面,夥計們將從全國各地匯集而來的藥材擺出來,賣力的吆喝推銷。

    許長生甚至還看到了南洋來的中藥材、高麗來的人參,在這年頭,能買到幾千里之外的藥材,幾乎可以說是奇蹟。

    「賢侄,禹州藥市不光藥好,炮製更是一絕,你過來看!」丁寶芝捏起一枚炮製好的飲片說道,「有道是『藥進禹州倍生香』,說的就是他們炮製藥材的手藝,細如絲、吹能飛,片片均勻,厚薄適宜,一顆檳榔,能薄切達百餘片;切後的鹿茸片,置於手心,能自動翹去芯......這些手藝,可都是他們密不外傳的絕活!」

    看到如此大規模的藥市,還有這神乎其神的技法,許長生陷入深深地震撼之中,他敢保證,如今大明的醫藥學水平絕對是世界第一,全球沒一個國家能趕得上。

    可惜再過幾百年,一切輝煌都將遠去,眼前看到的這些也被視為落後的糟粕,好在他還有改變這一切的機會。

    採購藥材比許長生想像的簡單,丁寶芝不是和《大宅門》裡白景琦一樣,挨個店鋪詢問,而是直接和當地藥行對接,拿出自己帶來的貨單,列出這些要進貨的清單,雙方討價還價一番,生意就做成了。

    丁寶芝他們急著返回京城賣藥,許長生則把自家的藥材託付給他們,跟著一支南京來的商隊繼續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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