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壓礦工?清遠衛還有礦?」
入三月,總旗治下五千畝地開始播種。
旗軍屋舍雖簡陋,但區區五十餘戶,亦不算太難,匠家做好播車,加以自安遠驛借來牛驢,工作量雖大,耕作有條不紊練兵更不必說,陳沐一向對旗軍看重,如今他旗下石岐為鳥銃隊、邵廷達為刀牌隊、付元與婁奇邁為槍矛隊、魏八郎為長弓隊,五十旗軍均最先以隊列嚴法練其精神尊奉號令,明出賞罰後再操練技藝,如今雖不算長足進步,但看起來都有模有樣。
其中尤以鳥銃隊最為優異,最精巧的火器輔以不吝火藥習練射術,更有五名小旗中文化程度最高的落第書生石岐率領教化,可以說是陳沐麾下最精銳的部隊,其士氣幾乎可以比肩當初陳沐親率小旗。
換句不好聽的話說,就是其餘四小旗都還尚未形成可靠戰力。
戰力是打出來的,從沒有站著隊列練出精兵的道理。沒有經歷戰事,就算旗軍用槍矛刺得再端正有力、長弓再射得精準豪快、刀牌再舞得虎虎生風,又能有什麼用呢?
陳沐經歷過兩場戰事,兩場戰事中他們的受訓度未必比敵人差、兵甲更要優於敵人,一待臨陣卻都發生軍卒自相潰退的情況。不論是面對山匪光想逃竄的陳冠還是五個蒙頭亂竄的火手,生於軍戶之家、長於衛所之內的他們,難道是真比不上山匪、倭寇嗎?
沒有臨死不畏的心態,慌亂畏懼下再粗豪的壯漢也會被瘦小而豪膽的敵人殺死。
陳沐一直想著什麼時候能再碰上兩三次不太危險的小仗,哪怕有些人會損於戰場,但活下來的人才能被稱作真正的旗軍。
卻沒想到再遇到這樣的機會,居然是白元潔要求他率麾下小旗彈壓清遠礦工。
新建成簡陋的『總旗衙門』里,傳信的白七端著水瓢飲了兩口,這才心滿意足地出了口氣,坐下對陳沐道:「當然有礦,就這清遠衛里有二十多處礦洞,官礦七八座、衛所大人們的私礦十幾座,就連你陳總旗——不也在山洞裡挖礦麼,這事屢見不鮮啦!」
陳沐被白七說得一愣,接著才反應過來白七指的是他讓余丁在岩洞裡熬硝的事,想了一下也沒矢口否認,問道:「千戶都知道?」
「知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清遠衛就這麼大,人來人往,誰做些什麼事又能瞞住誰啊!」這半年白七與陳沐打樂許多交到,已不像從前那麼生疏,嗤笑一聲,隨後擺手道:「陳總旗也不用往心裡去,主人說了,養活一總旗人不容易,采些木挖些礦,靠天收的東西補貼家用無所謂,他對陳總旗沒別的要求,田種好、兵練好,再就是守好飛水橋,別的他不管。」
「不過陳總旗這兵,你可上點心吧,主人那蠻獠營水戰陸戰操練得勤,別到時戰場丟人,咱們臉上就都不好看了。」
陳沐這會兒是明白了,他說琢磨著白七今天怎麼這麼多話,原來是替白元潔敲打自己來了,意在規勸自己別被『挖礦』『白吃白住』迷了心竅耽誤練兵。
「白兄放心,旗軍再歷一戰,就能有所戰力,即使現在上陣再對上倭寇,也不會像上次那樣了。」陳沐心裡頭跟明鏡兒似的,面上笑道:「千戶要戰功,陳某也想要啊。廝殺場上必不給千戶丟人!」
「都是老相識,我也就隨口一說。」
白七笑笑,見陳沐沒什麼別的反應這才放心,隨後道:「陳總旗這就有機會帶兵打一仗了,四處官礦拒繳開礦稅,山主集二百餘礦工抗收,稅官把事交給千戶,千戶不願做這樣的事情,又不得拒絕中官,這事就只能落到陳總旗頭上了。」
這年月收礦稅的都是布政司,陳沐是知道的,布政司出調令,衛所軍官沒有誰是能拒絕的。
明朝礦工這個群體陳沐也是知道的,比方說戚繼光在浙江募兵,便是看中義烏礦工為爭礦搏擊兇悍,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就連婦孺都提著礦鎬上陣,官兵都不敢插手,那大約是明朝最出名的礦工了。但清遠的礦工,也這是這樣?
陳沐不知道。
「此事重在逼其繳稅,不在殺人奪命,亦不能有所惻隱與布政司起衝突,否則前途不保。」白七顯然也知道這是一趟難做的活計,道:「總旗當小心為上。」
陳沐則是對官礦所糾集人手
第三十八章 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