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四百年後的靈魂曾經想過他會使用八一槓與九五步槍參加戰鬥,四百年前的陳沐也曾清楚自己會使用鳥銃奪走敵人的性命,但他從未,從未想過自己有天將會抱著一捧竄天猴與敵軍血戰。
但這種滑稽無比的情形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他的身上,他覺得這一點兒都不滑稽,甚至令他感到遺憾、屈辱與悲戚。
陳沐從小就玩竄天猴,甚至長大後他看見火箭筒也覺得那就是個竄天猴,這似乎沒什麼特別。
但當他在這個時代抱著內藏三十二支帶尖竄天猴的火箭一窩蜂,他覺得這就是火箭筒,這就是客秋莎。
但從宋朝開始玩了幾百年竄天猴的老祖宗們沒見過反坦克火箭彈把龐然大物炸成一灘碎片,沒見過客秋莎齊射遮天蔽日,所以竄天猴玩幾輩子,也只是連發多管竄天猴。
火龍出水不是二級火箭、三眼銃不是加特林機槍、偏箱車不是坦克、鄭和寶船不是航空母艦、陳沐手上的一窩蜂射出去的只是竄天猴而不是客秋莎、五十九年後王恭廠火藥庫爆炸的不是核彈、內閣不是多黨制雛形東南手工業紡紗也並不是什麼資本主義萌芽。
遺憾,屈辱和悲戚的,就是這麼多個不是!
那麼多的聰明才智,那麼多的仁人志士,如果給他們時間給他們借鑑給他們機會,他們原本能做出更好的武器,原本能施行更好的體制,原本能創造更優的主義。
但歷史從無如果,他們走出第一步,卻沒有機會邁開第二步。輸掉一場戰場,三百年屈辱,斷掉脊梁骨是一百年奮發圖強勉強續上,蹣跚而行的陰雨天仍然隱隱作痛。
沒有時間、沒能借鑑、未能得到發展機會,先祖大開腦洞發揮才智,最終做出一堆被埋在歷史塵埃里的垃圾,被大風吹去不見蹤影,只能被歷史的拾荒者拿起嘲笑:看,他們做出過這個垃圾,根本就不好用!
甚至有些東西令人猜測那根本是古書中杜撰出來的。
陳沐是明黑,黑的是恨鐵不成鋼,令後人蒙受屈辱。
可陳沐也是明粉,粉到抱著裝滿木匣的竄天猴幾乎要落出淚來。
他自己的祖宗往上數十八代,就算是種地的要飯的他都粉他都拜。哪怕一輩子就做過幾件旁人眼中看來無所謂的小事都能讓他聽得熱血澎湃,因為身上流著他們的血,這血脈傳承上千年那就是他祖宗,他不粉不拜自己的祖宗,難道去粉去拜別人的祖宗?
他做不到!
「這個東西,是不是還應該有個架子什麼的?」
雖然陳沐僅僅放了一具五虎出穴箭,但大體上已經將這種武器的構造機制摸清楚,構造機制就是一大堆竄天猴用一根引線連在一起,根據形制,五聯裝的叫五虎出穴箭、七聯裝叫七星箭、九聯裝叫九龍箭、十聯裝稱火弩流星箭、二十聯裝為火龍箭、二十五的群鷹逐兔箭、三十的長蛇破陣、三十二的一窩蜂、四十九的群豹橫奔與一百支聯裝的百虎齊奔。
這些多聯裝竄天猴兒形制不一,側重的方向也有所不同,有些裝藥量大最遠可射至五百步、有些裝藥量少最大射程便只有三百步,這東西在射程上不虛任何兵器;除此之外,有些像五虎出穴箭處推藥外裝少量爆藥,殺傷實際上還是以箭簇為主,但爆炸的硝煙能給敵人造成暫時混亂。其實什麼性能都和名字有關,帶虎的會炸、帶火的有油、帶蜂的有毒霧,甚至百支齊射的百虎齊奔是裝載木推車架上。
所有火箭都有一根引線,林林總總千奇百怪。
射程對這些原始火藥助推箭不是問題,但除了射程它上上下下都是問題!
「火箭威力不足,不論內附神火還是炸開亦毒霧,殺傷都極其有限。同時不夠精準,七八十步,火箭亂竄,若相互碰撞甚至會有飛回本陣的風險。」
白元潔說這話時神情極其嚴肅,顯然他見過這種極其巧合的場面,對陳沐道:「務必抵近而發,敵軍近三十步最佳,你口中的玩意兒,造價比你的銃都金貴!」
陳沐正在新鮮勁上,推著百虎齊奔在岸邊尋找可靠的發射地點,想試試百聯裝竄天猴齊射是什麼場面,更想知道他們的射程散射範圍在百步有怎樣的表現。
突然聽到白元潔這話,連忙自然拍拍推車架,初始驚疑隨
第五十五章 百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