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將入二月,寒冬雖然未盡,空氣中已有了融融暖意,唐松親迎著將那些工匠們安頓好後,便乘著軒車到了城郊處的水天閣。
水天閣後去歲新建的四層高樓中,絲竹管弦之聲遠遠傳揚,間中還有淡淡的酒香隨風而來,分明是好一昏盛樂景象。
樓外有陳一哲身邊的垂髻小童侍立,見是他來,頓即半捧著懷中的拂塵蹦跳著迎了上來
這垂髻小童名喚書史,與另一名童子書經皆是孤兒出身,三年前為陳一哲收留,兩人皆長的眉清目秀,望之十分可愛。
書史一迎過來,唐松便笑著自袖中掏出一包糖豆遞了過去,書史歡呼接過,迫不及待的餵了一顆後便開始含糊不清的說了起來。
說的是此前回家過年的張旭昨日已由吳州而來,隨身帶來的尚有二十瓮好酒。除此之外,這幾日間陸續有江南多處州府的名士俊彥們來給老爺賀歲,因是如此,老爺今日就在此間設宴款待眾客。
此前曾派了人去請唐松,只是那人卻沒見著他,老爺丙丙還以此為憾,不過宴席方開,此時來的正是時候。
等口含糖豆的書史哇哩哇啦的說完,唐松也已到了樓前,略整整衣衫後便即推門而入。
原本有些空曠的樓內此時已是高朋滿座,四周遍置火籠,火籠內上好霜炭燃燒正旺,使得整個樓內溫暖如春,唐松甫入,便有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滿座約三四十人環壁繞坐,恰在中間圍出了一個圓形的圈子,此時正有六位窄腰長袖的舞伎在樂工的伴奏中折腰飛袖的跳著一曲軟舞中最讓人歡喜的《拓枝》
樓外寒意浸骨,樓內溫暖如春,絲竹管弦,美人如玉,酒香飄飄,正是好一雷熱鬧風流景來
唐松進來時,恰值這一曲《綠腰》堪堪作結。見是他到了,高踞尊位的陳一哲手撫白髯站起身來,「今日歡會,若是少了你未免有遺珠之憾,小友姍姍來遲少時當自罰三樽……」
笑著說完這番話後,陳一哲朗聲向樓內眾客紹介道:「此乃北地才俊上官黎,年紀雖幼卻是胸藏錦繡,其人達觀率意諸位且多親近親近……」
今日座中之客皆是江南各州名士,地方上都是被人捧慣的,此時聞唐松是自北地而來,兼且年幼而無名,不免就對他有了幾分散漫之心,是以雖有陳一哲如此紹介,眾人也無甚熱情。
在經歷了神都洛陽一連串的驚濤駭浪之後,如今的唐松再不會隨意便因人而喜,因人而憂,雖然還不曾達到寵辱不驚的境界,但行至之間自有了一份經世事磨折後的安閒清淡。
拱手向樓中眾客行了一個團禮後,唐松輕淺笑道:「自那日在小陸大人府上偶識以來,只道哲翁便是清閒淡素。今日適逢盛會,方知哲翁於五柳先生之外尚有孔北海之遺風……」
所謂「五柳先生」便是前東晉朝著名隱士陶淵明了,而孔北海則是三國時名士孔融。孔融讓梨的故事固然是膾炙人口,但其人之性格卻實在說不上謙恭簡讓,好抨議時政,好激烈言辭,最終也因此觸怒於曹操而被殺。
耳聽唐松居然將江南名宿陳一哲比之於孔北海,座中賓客好奇之餘皆凝神來聽,一對間樓中安靜了不少。
「噢」陳一哲捻須而笑,「小友此言何意?」
「昔孔北海有言曰:『座中佳客滿』樽中酒不空人生無憂矣……」此言豈非便是哲翁今日之寫照……」
唐松只是稍一提及,眾客便自然想起那孔北海除了好抨議時政及激烈言辭之外,尚有好客之疾,這兩句話用在此時此地真是再合宜不過了。
聞此言,陳一哲手撫白髯爽朗大笑,「某素日尚清靜是因無佳客。但如今日這般佳客滿座,樽中美酒不空,人生何恨哉,小友此言深得吾心……」
陳一哲說完,早有一邊等候不及的張旭起身來拉了唐松共坐一幾,邊為他斟酒,邊隨。紹介起座中諸客來。
經他一番紹介,唐松才知童子書史此前所言不虛,今日滿座眾客果然都是在江南各州享有大名之名士,觀其年齡大約都在四旬上下,舉止之間比之他在神都見到的那些官身名士們少了幾分拘謹,多了些率性的風流。
張旭粗略的紹介完,唐松笑道:「這許多名士居然能與同一日間匯集此地,真是難得的巧機緣,伯高,你今日可需收攝些,莫
一百四十四章文社之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