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得面紅耳赤,遠處突然隱隱傳來一陣柴油機轟鳴聲。
所有人注意力全被聲音吸引過去了,不約而同跑到大橋南邊護欄,只見遠處有燈光,應該是晚上航行的貨船。
屍體正在河中央飄著,南邊居然駛來一艘船。
聽動靜是一條大船,至少有三台柴油機,至少有七八十噸,萬一撞到屍體,萬一把屍體卷船底下被螺旋槳打稀巴爛就麻煩了。
眾人面面相窺,全認為應該歸對方管,一時間竟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辦。
船行駛速度不慢,越來越近,漸漸看出輪廓。
程文明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用手電照著喊道:「停船停船,歇火停船!船上的人聽著,我是思崗縣公安局良莊分局民警程文明,我命令你立即停船拋錨!」
幾台柴油機工作時的轟鳴聲多大,船主根本聽不見,只能看見橋上有人用手電往這邊照。
路上有車匪路霸,航道上一樣有為非作歹之徒。
行船這麼多年,被敲詐勒索怕了,有時候不小心刮破一漁網,看漁網的人就攔著船不許走,少則兩三百多則上千。
這年頭,看大門的都穿警服,誰知道是真公安假公安。船主別說聽不見,聽見一樣不會停船。
程文明急了,一邊撒腿往橋下跑,一邊聲嘶力竭吼道:「黃小河,把警車開過來,用高音喇叭喊話!其他人跟我來,在岸上警告他,命令他停船。」
微妙的局勢被徹底打破。
陳興國和寧益安再也顧不上相互推諉,立馬回頭道:「愣住幹什麼,快讓他停下!」
「小伍,小李,你們去那邊,速度!」
……
拖拖拉拉一個多小時的兩個分局民警終於動了,橋上和西邊岸上警燈閃爍,兩岸邊一下子冒出十幾號人,強光手電晃來晃去,高音喇叭喊個不停:「船上的人聽著,我們公安,我們命令你立即停船!」
「前面是案發現場,不能繼續往前行駛,我命令你立即停船,否則後果自負。」
船主嚇傻了,現在輪到船主沒了主意。
跟船的家人跑出船艙,跑到船頭,手忙腳亂找竹篙。
這時候,屍體正好漂到橋下。
十幾噸的載重卡車剎車需要一段距離,載貨近百噸的船一時半會同樣停不下來,柴油機歇火了,船依然在巨大的慣性下往前行駛。
唯一能做的是掌好舵,避開屍體,或用竹篙把屍體撐到邊上。
船頭幾米寬,離屍體同樣只有幾米,根本避不開。
站在船頭的人注意到屍體,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舉起竹篙,不敢往屍體上面戳,非常精準的往屍體右側一插,藉助船的慣性,剛好將屍體撥到船頭右側。
船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繼續往橋下行駛,竹篙的那一點巧勁兒和航行掀起的波浪把屍體徑直推向東岸。
他娘的,為什麼不往左邊撥?
屍體越過橋面和河面兩條中線,離河堤越來越近,程文明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飛上船上給那個傢伙點顏色瞧瞧。
「老陳,快漂到岸邊了,看來不用再找船。」老寧欣喜若狂,很想狠狠表揚一下船上的人,一臉幸災樂禍。
冷靜,現在必須要冷靜。
陳興國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拉著他胳膊道:「寧局,屍體是在河裡發現的,在河中央發現的,我們有接警記錄。漂到東岸,純屬人為因素,這麼多同志全看見了,全可以作證。這個案子,這具屍體,到底應該歸誰管,不能這麼輕易下定論。」
「老陳,願賭服輸,再說我們分屬兩個地級市,總不能因為這點事鬧到省廳吧?」
船上人太操蛋,一竹篙給分局惹這麼大一麻煩。水上派出所離這太遠,不然一定要找水上派出所的人查查他們證照齊不齊。
查只能出口氣,現在的問題是屍體到了東岸。
陳興國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方設法把城東分局拉下水,再搞個聯合偵辦,要倒霉一起倒霉,一臉嚴肅說:「寧局,這不是願賭服輸的事,這是原則性問題。鬧到省廳怎麼了,只要有利於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