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另一邊黑貓忽然叫道。把直勾勾瞪著戰局,緊張到身體僵硬的裴液喊得回過神來。
「我們先過去了。」它說。
裴液一轉頭,見明綺天抱著劍和黑貓立在城牆邊上,對他略一頷首,一躍而下。
裴液攀牆俯身喊道:「我也去啊!」
「你不用。」黑貓道,「你等安全些再來。」
裴液怔了一下:「哦。」
此時頭頂忽地一聲爆響,天空炸開一朵巨大的焰花,將裴液的臉都映出幽藍,他猛地抬頭看去,只見老人斷線風箏一般墜落。
越沐舟墜落於地,抬頭,仙君已炮錘般撞下來。
越沐舟劍刃一轉,鋒銳而無形的冷冽劍氣如同林間的夜梟,忽地沖天而起,越沐舟跟在這道劍氣身後飛天迎上。
仙君的小半邊身體被這道劍氣削去,換得自己攻勢毫不削弱。祂一拳錘上越沐舟肩膀,越沐舟的劍反手切入了祂的脖子。
仙君被削下的部分此時趕到,化作長矛刺向越沐舟,同時仙君提膝而頂。
越沐舟劍划過一個曲折卻流暢的曲線,這一劍招一定是有它本來的軌跡的,而那軌跡一定不是這樣驚險銳利,但此時在越沐舟手中卻顯得本該如此。
這一劍先切斷「長矛」矛頭,再格住仙君之膝。一劍之中先斬後格,這不是意與道,與天樓和玄門也無關係,這是純粹的「技」,是老人在生脈之境、甚至四生以下的那段血色時光中的凝練。
但仙君同樣有完美的「技」,祂膝上的血肉頓時變化生長,將貼上來的劍刃包住,越沐舟一擰劍柄破開束縛,同時仙君一拳已在眼前。
越沐舟另一隻手握拳迎上,又是澎湃的氣浪爆炸開來,周圍數丈的地面被肅清一空,樹木欲折,石塊飛射。
下一合,仙君仍是全力進攻,越沐舟卻不得不退,因為按照之前交手觀察到的速率,這一片又將被那沒有溫度的火溢滿,馬上就要爆發。
仙君一心進攻,越沐舟卻要尋找退讓,自然便落了下風,他架劍硬頂一拳,吃下一點小虧,遍打算借這一擊離開。
然而熾烈的熱浪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越沐舟的時間計算得十分精確,他頭腦中有一個界限,那是埋藏足夠數量的夠對自己造成傷害的火焰所需要的時間。
他在這個時間的三息之前開始構建離開的機會,本應可以在一息之前離開這片範圍。
但那火海卻提前了一息引爆了。
而數量竟已足夠對他造成傷害。
仙君在此前的那些引爆里,一直故意拖延了一息!
熱浪衝擊之下,越沐舟姿態頓失一霎,仙君一拳捶來,越沐舟生生受下,而沒能回以足夠分量的反擊。
「勢」被壓迫得更低更緊了。
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抓住了優勢的仙君展開了無與倫比的狂暴進攻,絲毫不再顧及越沐舟的反擊。
如果這時再面對那記【雲天遮目失羽】,仙君一定不會再退。
這是一個頗為簡單的道理,當兩方勢均力敵時,固然也是全力拼殺,但一定又同時是小心翼翼,在心中不斷衡量著得失,每一次交手都力求能收穫比對方更大的戰果。而當這一回合顯出吃虧的預兆時,就會選擇避免這一次的交手。
但當優勢積累起來之後,最大的目標就成了不使對方有絲毫喘息之機,即便以十換七也毫不猶豫。若等這優勢繼續擴大,進入到斬殺階段時,即便以十換一也要堅定壓上。
越沐舟幾次嘗試破局,但仙君進攻之堅定毫不動搖,寧被越沐舟占些便宜,也絕不中斷攻勢。
將「勢」壓縮得越來越緊。
仙君就如同一隻鐵錘,每一擊都勢大力沉,錘擊的鼓點密不透風。而越沐舟就是這錘下的一塊鐵,雖然每一擊他都能迎上去接住,未曾被某一錘敲碎,但卻又每一擊都不能完美化解,更莫談反擊,只能不斷在這錘擊下形變,被擠壓得越來越小。
漸漸的,越沐舟自己能支配的空間越加逼仄,連手臂都不能完全舒展,像是被關在一個無形的小籠子裡毆打。
這就是面對「另一個自己」時的無奈
第八十七章 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