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貴在清靜自在四字,春歸極其樂意與世無爭,管家之權她是大可讓人能者多勞的,然而「管家」閒著沒事幹就以損毀她的清靜自在為樂,那就必須一爭了,不過正如易夫人所說,年輕媳婦多數需要半輩子熬練,至少也得先行完成傳宗接代這項首要任務後才可能當家理事,春歸這時的目標還不能是由她自己把彭夫人取而代之。
就像她計劃的一樣,她的目標僅僅是促成分剝彭夫人的管家大權,由三夫人、四夫人協理內務,這樣一來就會從根本上動搖彭夫人在太師府內宅說一不二的地位,僕婢下人不再個個對彭夫人言聽計從,彭夫人想要算計她,能夠利用的人手便大大削減,且春歸想要反擊,當然也有更多的人手可以利用,所以雖則她並無意親自協理家務,但必不可少的一步就是在太師府更加樹立自己的威信。
彭夫人處治家事的晨會上,有春歸在旁,名義上雖則只是磨練見識,但對於眾多僕婦而言這也是一大信號——太師府的內務遲早會交移大奶奶掌理,大奶奶才是她們的未來主母,想要體面也好,想要清閒也罷,更或想要權勢財富,就不能得罪未來主母,否則太師府的家規雖則嚴禁打殺僕婢,但當然是可以將他們驅逐發賣的。
而春歸第一日「上崗」,竟見大姑娘樨時也跟在彭夫人身邊兒。
這是出於二老爺的交待,他昨日去孟姨娘的小院兒,主動坦誠了為何先回正房,那就少不得抱怨一番彭夫人的「小題大作」,孟姨娘便說在魏國公府,如同大姑娘這樣將近及笄的閨秀,國公夫人都會讓她們跟著學習理家,這樣一來待姑娘們出閣嫁人,至少不會對內宅人事一問三不知,二老爺這時還沒完全死心和魏國公府聯姻,想到倘若這門婚事真成了,樨時毫無持家之能,可就大大有損太師府的家教,於是立即囑咐彭夫人「亡羊補牢」。
又連帶著把彭夫人怨斥一番,說她這嫡母不盡心,說她賢良淑德都是假把式,說她淺薄無知,難怪把兩個兒子都教得迂腐愚昧,虧得彭夫人今早眼看著二老爺竟然回了正房吃早飯心花怒放,趁熱打鐵採用金鵲的獻計,提出把玉露調進內宅,以便於日後名正言順的抬了姨娘,二老爺答是答應了,卻一點都沒念彭夫人的情。
彭夫人今早心情有多郁躁可想而知。
剛好是賞具庫的一個管事媳婦,上報一件器用損耗,乃小丫鬟拂拭花榭里擺設的瓷瓶時,不留意砸毀了,這瓷瓶是新近採買的,帳上耗價為五千錢,這對於太師府陳設的諸多賞具中,不為名貴,歸作普通毀損一類,但管事媳婦必須上報經彭夫人驗許銷帳,她也按照規矩帶來了瓷瓶碎片,經過目後,再交專人銷毀。
太師府擁有半座怫園,亭台樓閣榭枋里都需要公庫出設賞具裝飾,多數都不是名貴的器皿,而負責這些亭台樓閣日常掃灑的僕婢都是些粗使奴婢,難免毛手毛腳不夠細緻,毀損並不鮮見,所以那管事媳婦只是按章
辦事,壓根就沒覺得自己會引火燒身。
可就遇著今日彭夫人心情郁躁,這媳婦可算撞上了火銃口。
「新近才買的器具,沒隔月就有毀損,你這差使可真當得稱職!」彭夫人冷哼一聲,便交待內宅總管姜婆子「革了她的差使,罰去洗衣房。」
那媳婦聞言大驚失色,卻苦於不敢和主母爭辯理論,只跪地叩頭求饒。
春歸正要說話,沒想到卻被樨時占了先。
「母親息怒,些小錯責,還是寬大處理更加妥當。」
春歸便覺幾分驚異——在她的印象中,大妹妹一貫沉靜寡言與世無爭,面對二妹妹時常的無理挑釁也多是一笑置之,更不曾公然頂撞嫡母,想不到今日第一回旁觀理家,竟會當眾指出彭夫人的不足!
「些小錯責?」彭夫人的怒火頓時爆發,燎得半邊眉頭高高挑起「庫房管事,防減損耗乃是職責之一,失職都不當罰的話,得犯多大錯責才該處罰?!」
樨時雖站在一旁,低垂眉眼,卻仍然據理力爭「怫園各處館舍樓榭,都限定有損耗之限,超逾當罰,未有損耗則賞,女兒聽說舊歲有多處館舍都是未有損耗,然則並沒有賞勵,執家理當賞罰公允……」
「大丫頭,你今日來是聽從教誨,而不是干預內宅理事的!」彭夫人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
樨時的姿態越發
第392章 春歸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