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疼得像翻江倒海一般,漸漸令他被打擊得混亂一片醒了些。他站起來,親自抱起「如初」的屍身上馬,絲毫不顧忌鮮血腦漿等穢物,動作溫柔、滿臉憐惜之意,似乎懷中的不是腐爛屍身,而是絕代佳人。
他要先把「如初」帶到大同城,盛妝大殮,之後親自扶靈,送她回家鄉。她活著,不能擁有她,她死了,希望可以做最後一件事情。
「虛大師,你要去哪裡?」在馬背上,他回身問。
「和小相爺一起。」虛海答,語氣里聽不出悲痛,但誰了解他的心呢?
自從得知眼前這毫無生氣的皮囊就是他的「如初」,虛海就一直垂首默誦著什麼,旁人只道他一個佛家弟子是在誦經超度死者,其實他只是在不住呼喊她的名子:如初……如初……如初……
他希望能喚回她,雖然明知道並不能。她就像一個美夢一樣出現在他的生命里,令他死去的心又活了回來,然後再度隨著著她的離開而死亡。甚至,他沒來得及問她,她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突然替換了原來的師妹,攪得他死水一潭的心起了波瀾,卻又以那麼意外的方式離開。她知道讓他的心在生死之間徘徊是多麼殘忍的事嗎?知道美夢醒來,必須面對殘酷的現實是多麼可怕嗎?
不過師妹,不要怕,不久後我就去陪你。父皇許我借兵,是要我一命抵一命,救出你後即刻回京,把我的命還回去。他心中默念著。原不指望英雄救美、以身相許,可也心痛這樣的結局。或者他與如初今生無緣,來世卻有機會。她不在了,生無可戀,而黃泉路雖長,卻也有走到頭的時候。
懸崖下偌大的山澗里,跟隨下來的千人兵馬沒有一個人說話,均默默隨著著僧官主帥和小嚴相默默離開。縱然他們不知道那死去的女子是誰,但也感覺得出兩位大人的沉痛與悲傷,哪有人敢出聲。
而在他們離去後很久,戚繼光依然僵直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臉色白得沒有半分血色,整個人如石雕一般,靜得駭人。
張居正等三人面面相覷,沉浸在悲傷和憂愁之中。他們也喜歡如初,都受到過如初最真誠地幫助,現在她走了,怎麼會無動於衷?但是小光這樣子很可怕……最後還是趙三紅眼框紅紅的走上前去,輕聲道,「小光,節哀。人死不能復生,你……別太難過了。」
戚繼光搖了搖頭。
他不確定他現在地感覺是不是難過或者傷心。因為它絕對更強烈。他只感覺胸口被挖空了。空蕩蕩地。空得好像有一個深不見底地洞。把他地呼吸、活力和思維全部一點一滴地帶走。
很疼啊。那空洞感真地很疼啊。就算他十三歲時與某倭寇頭子私自比武。身上骨折六處、還伴隨著內傷、並差點死掉時也沒那麼疼過。那種疼無邊無際。似乎變成了血液在身體裡流動。除非死。否則永也不能停歇似地。
所以。他真地不確定自己是否悲傷。因為那錐心地疼掩蓋了一切。
「小光。你振作一點。」張居下也過來勸。「倘若如初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子。」
戚繼光長眉一挑。心頭觸動。但仍然沒有說話。
「不管你做什麼,今天都依你,只是你好歹說句話呀!」李成粱的心揪著,為如初,也為小光。唉,那麼活潑的姑娘,那麼堅強的兄弟,現在都成啥樣了。
人命,還真是脆弱得很哪!
「我要和她成親。」戚繼光終於開了口,聲音暗啞得似乎是從胸中嘶吼出這一句,那三人高興之餘,又有點害怕。小光,不是魔怔了吧?他們知道小光對如初那份心,可是她已經香消玉殞……
「無論如何,我都要娶她為妻,不管她是死是活。」戚繼光神色溫柔憐惜地輕聲道,「姑娘家沒出嫁就去世,到了那個世界是會變成孤魂野鬼的,我捨不得她孤孤單單的被惡鬼欺侮。何況我之前說過,如果她遭遇不測,我就留在這裡永遠陪著她,不然她害怕了怎麼辦?她寂寞了怎麼辦?以前不管發生什麼事,她從沒扔下過我們,也從沒辜負過我,現在她……我怎麼可以棄她不管?」
他說得那樣堅定,不像是腦子壞了發出地囈語。張居正等三人又是互相交換眼神,最後仍是趙三紅咽了咽口水道,「你是說……要和如初的魂魄……也就是靈位成親?」他是試探性地問,沒想到戚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