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而張祿理論上還有官職在身,那套郎官服飾就是最好的「傳」,一般戍卒都不敢過問。只是順利進入吳縣之後,他就開始茫然,我該去哪兒等著郄儉他們才好呢?
他們倆都是中原人,步爵來自江北,白雀兒來自荊南,也就魏伯陽是江東土著。可是即便江東土著吧,又長期隱居在吳郡南方的富春山上,他也沒正經前往過吳郡。這年月不比後世,即便大城市裡旅店也很少,更不可能滿世界做宣傳,電話預約、網上訂房更是沒影的事兒。其實吳縣也就中等城市而已,但居民加流動人口估計也上萬啦,張祿心說我要隨便找個犄角旮旯蹲著,郄儉就絕沒可能找得著啊!
也跟他當初跟陽城門外等我似的?天曉得要等幾天。這人來人往的,就跟路邊一坐半拉月,還不被人當瘋子逮起來啊?
不過既然自己能夠想到這一點兒,估計郄儉也不至於犯渾,不如找個比較有特色的旅店歇腳吧——全城旅店就那麼幾家,他一家家地問也遲早能夠找著自己。
要說漢代的旅店大多是官營的,有傳舍、郵和亭舍等,主要招待來往政府公務人員,就跟張祿小時候那些機關招待所似的,沒有介紹信你根本進不去。好在也出現了極少數的私營旅店,或名「逆旅」,或名「私館」,不看身份證,有錢就能進。張祿攔住一個貌似本地人打聽,這才知道,敢情吳縣城內私營旅店只有兩家,一在城東,一在城西——這倒簡單啦。
再一打問,城東的私館去不了,那是郡守盛憲延攬賓客的所在,不但不收錢,而且還倒貼錢,你得有一定聲望的士人才可能住得進去。城西那家倒是正經私營旅店,可惜規模很小,前前後後也就六七間房,外帶收費昂貴。
張祿心說我去撞撞大運吧,便即大步前往城西私館,一進門就先有僕役笑臉相迎,問他:「客自何來?食耶宿耶?」敢情這兒前鋪後宿,還外帶經營酒食。張祿進城的時候穿的郎官服飾,這會兒早脫下來啦——郎官再小也是官,官員不住公家旅店,而跑來私營旅店,未免啟人疑竇——一身常服,隨口便說:「吾自河南來遊學。」然後就問了,你這兒住一天多少錢哪?
僕役比劃出一枚手指來:「廉耳,止百錢。」張祿心說百錢還「廉耳」,還「止」?平年百錢就夠買大半斛谷,夠一家三口吃上小一個禮拜了好嘛?還真是黑心店啊,你怎麼不去搶……沒辦法,偌大一個縣城,私店僅此一家,他都不好意思不獅子大開口。
雖然腹誹,表面上卻雲淡風輕,笑一笑說:「可,先居五日。」說著邁步就往後面走。
僕役趕緊抬手攔住,說您得先登記,然後希望能夠押點兒錢、物在柜上。張祿說登記可以,至於抵押——「喚汝主來,吾自與言之。」僕役一撇嘴,說主人不在,我就能拿主意,您跟我說好啦。張祿一瞪眼:「吾有寶貨為質,汝何等人,如何識得?!」
僕役沒辦法,只好一溜小跑入內,沒多久就領了一個老頭兒出來。老頭兒朝張祿拱手,說我就是店主,先生叫我出來,不知道有什麼寶貨要抵押在柜上?張祿淡淡一笑,盯著那老店主渾濁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吾即為寶,何須質押?」
老店主聽了這話先是一皺眉頭,隨即上下打量張祿,越瞧就越覺得不對——這人大有來頭啊!不但得罪不起,而且若能給他一定的幫助,對於我將來的生意……不,對我子孫萬代那都有數不盡的好處哪!趕緊哈腰擺手:「何必言質?貴客請進。」
張祿心說慚愧,還真被我矇混過關了——看起來我的境界經過左慈一招「靈台蜃景」,確實有所長進啊,這種蠱惑旁人心智的花樣,以前應該沒有玩得那麼溜……想當初回趟老家,我那時候若就會這招,有這威能,張浩、張富他們哪兒還敢奓毛啊?不過仙法神通,竟然被用來住白店、吃白食,我也真真算是修道者之恥……
老店主特意給安排了一間上房,請張祿住下。張祿關照說你每日只送一餐來便可,沒事兒別來打擾我,我也不定要住幾天……要是有人來店裡找我,須即刻領來相見。老店主連聲應喏,還滿臉堆笑地說,您願意住幾天就住幾天,哪怕住到地老天荒也沒問題啊。
此後一連好幾天,張祿都窩在旅店裡,閉門不出,每天打坐養氣,以鞏固自己才剛提升上來的境界。郄元節倒也沒讓他多等,很快就摸上門來,
第三十七章、信不可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