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路明非、路鳴澤、楚子航三個人穿行在林家早茶店裡。他們挺直胸膛,步履急促,神情凝重。他們一路掠過這林家早茶店裡的花鳥魚蟲和山水林空,直奔後廚而去。
看起來真的很像三個來火拼的伙夫。
轉角便是林鳳隆的私人辦公室。林鳳隆這個人,行為誇張難解,比如他在這早茶店裡居然還辟了一個私人辦公間,這辦公間居然還選在廚房的正對門。不過路明非想到。你說你談業務談累了還能順帶搜羅點三瓜兩棗吃,這麼一想好像又很有道理。
只不過,此時辦公間的大門緊緊鎖閉著,只有門口站著一個低著頭用腳孤獨地畫著圈圈的小孩。
牛頓。
「路明非哥哥。」牛頓抬起頭看到了路明非,「我哥哥他好像不要我了。」
路明非這才注意到牛頓眼眶裡有眼淚在打轉,他委屈地癟著嘴,好像下一秒就要瀑如雨下。
路明非心疼。他最見不得孩子哭了,於是連忙跑上前去把他摟在懷裡,擦了擦他的眼角。
「傻孩子。」路鳴澤在一旁應和道,「你哥哥怎麼會不要你。他最多是沒錢,養不起你,需要你來這裡打黑工養家補貼家用。」
路明非狠狠地瞪了路鳴澤一眼。路鳴澤略略略地吐了吐舌頭:「正常的嘛,我也是打黑工來養路明非哥哥補貼家用。」
路明非沒再搭理這個抽空就要散發賤兮兮氣息的小惡魔。他問牛頓:「你為什麼說你哥哥不要你了?」
「我剛剛……聽見門裡面在說話。」牛頓說話還是抽嗒嗒的,「我哥哥說:『那我就不得不把牛頓留下』,然後那個人說:『他已經不是小孩了,不需要你像媽一樣天天帶在身邊。而且,小唐,你別忘記了,他不是你真的親弟弟,你不要過著過著把自己過傻了。』」
「這人是怎麼說話的一點眼力見沒有。」路明非正想像那些當家作主的大人們一樣好好地訓斥這林鳳隆一番,卻聽見路鳴澤「噔噔噔」敲了敲房門,然後把耳朵趴在了門口。
稍頃,他說道:「哇,牛頓小弟弟你這聽力還怪好的咧,我這趴在門口啥子都聽不到。」
……
他還用的是河南方言,那前腔後調、陰陽怪氣的調調,聽得路明非真想把他的耳朵拿一個502膠水粘在這門上。
哐。門應聲而開,門裡走出了……老唐。只不過,老唐的神態,顯然不太放鬆,甚至可以說……很複雜。他眉毛揚起,似有怒氣,嘴巴卻別著,像是苦悶而委屈。他看見路明非,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最後,他伸出手,示意路明非一行人進門。
「林掌柜說想單獨找你們聊聊。」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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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著兩兵相接勇者勝的法則,路明非三人就像是組團來秀拳頭的社會組織,雄赳赳氣昂昂地駐紮進了林鳳隆的辦公室。林鳳隆在這早茶店裡的隔間裝點得頗有意蘊,山水畫居籠,古語翠新綠,側面一隻鳥籠里養了一隻鳥兒嚶啼,正面掛著一副「鴻鵠之志」的行書。
林鳳隆的面前擺好了一副影青花口的茶盞,他似乎頗為嫻熟,懸壺起舉,涓涓細流慢慢而出。見到三人,林鳳隆示意三人落座,問三人斟茶看飲。
林鳳隆的主座前早已備好了三方座椅。一落座,路明非頓時感覺他們三個人是來面試求職的學生。
不行,氣勢不能輸!我們可是來興師問罪的!路明非暗暗瞅了一眼路鳴澤,示意他鳴槍出兵,上!
在這種對峙盤剝的場合,路明非當然是派不上什麼忙的。楚子航也不是什麼大殺器,他但凡多說兩句就要開始跟掌柜的聊起用碳14的半衰期測算青銅器鑄成的時間了。所以,這種場合,路鳴澤才是三人中的主心骨。正好,他也坐在了三人座的最中間,即便是面試,這也是一個黃金席位。
「林掌柜來布魯克林多久了?」路鳴澤說出了這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