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時節,北平的清晨籠罩著如煙的薄霧,遠景迷離。
燕王府前殿內,站著穿袈裟的和尚、一身術士巾袍的袁珙,以及圓領烏紗帽打扮的金忠。
朱棣身穿五爪團龍袍,走上公座轉過身來,望著大殿外的光景若有所思。
姚廣孝上前雙手合十道:「聖上,那兩具屍體燒得只剩骸骨,一碰就碎。貧僧親自前去察看了一番,難以確定是不是瞿能父子的骸骨。貧僧以為,也可能外面有人接應,瞿能父子並沒有死!」
「誰會接應瞿能父子?」燕王問道。
大殿上好一陣沒人吭聲。金忠這才拱手道:「回聖上的話,臣以為可能是建文朝餘黨!」
朱棣不置可否。
袁珙道:「在此之前,建文掌控四方、手握天下兵馬,尚且敗在聖上之手,如今形勢逆轉,這些敗將就算追隨了去,又能作甚?」
金忠道:「若能儘快找到建文下落,最是妥當。」
「嗯……」朱棣習慣性地發出一個聲音。幾個人也不敢抬頭觀察他的神色,一時間誰也無法揣度他究竟在想什麼。
朱棣沉思許久,抬起袍袖道:「召平安來見朕。」
「遵旨!」
……
高陽郡王府內廳,隔扇外的圓桌上,已經重疊地擱放了一疊盤子。朱高煦滿額大汗,直接端著盤子,拿筷子刨盤子裡的菜。
一旁的杜千蕊神情驚訝地看著他。
他總算放下了筷子,說道,「杜姑娘的手藝了得,很好吃。不過肉菜吃多了難免膩、素菜不夠鮮,等回了京師,從漁民那裡購買到海鮮,吃起來更爽。我最喜吃鮮貝、生蚝,裡面放蒜和粉條,能吃一大堆。」
杜千蕊柔聲道:「我記住了,確是要在海邊才好買到哩。」
朱高煦拿起手帕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又道,「我要沐浴更衣,杜姑娘叫人幫我準備熱水。」
他說罷上下打量著杜千蕊,他的眼神火熱,只覺得她那嬌小卻飽滿玲瓏的身段十分可人。但在這種心境下,朱高煦非常浮躁,只有獸|欲……如此對待杜千蕊非他所願。
「是,王爺。」杜千蕊看朱高煦的目光,好像有點不認識他了一樣,她似乎感覺到了甚麼,臉上帶著嫣紅的紅暈。
不過朱高煦洗了個澡,換了身灰色的常服,漸漸就恢復正常了,言行舉止也沒之前那麼粗|暴。
他又想起昨晚妙錦的邀請,思量了一番,還是打算赴約。
朱高煦沒帶隨從,乘坐馬車離開郡王府。王貴已經離開北平,他那乾兒子曹福在趕車。
一路上朱高煦從車簾里看到街面上的甲兵官差,心裡竟莫名有點緊張。但想想自己是皇帝的兒子,緊張這些官兵作甚?多半是昨晚的事兒,讓他現在還有些心虛。
曹福雖然是王貴的親信,但朱高煦對這白胖的圓臉小宦官了解不深,便叫他把馬車趕到一處僻靜的街上等著,然後步行去池月觀附近。
他戴著一頂大帽在街上走,在北平呆了不短時間、對路很熟了,於是繞了幾條街,便徑直朝自己要去的地方走。
去年買的那處宅子,開門的地方沒有與池月觀相鄰,卻在另一條街上。朱高煦默默地走過大門前,保持著平穩的腳步繼續往前走,忽然猛地快速轉過身來,看了一眼,便返回大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
他先走進裡面的房間,徑直把一扇窗戶打開了,然後走回堂屋。一年以來,這裡確實沒人來過,地上積滿了灰塵,只留下他剛剛走過的腳印。
朱高煦找到一塊幹得發|硬的布巾,隨意擦了一番堂屋裡的桌凳。
就在這時,院門響起了「篤篤」敲門的聲音。朱高煦快步走出去,打開房門一看,見妙錦一身襖裙,小臂上挽著一件灰布道袍站在門口。
「請進。」朱高煦道,然後伸出頭看了兩眼,將院門閂上了。
妙錦的聲音道:「我還以為高陽王不來了。後來見到那扇窗敞開,便猜測你來了,我就過來瞧瞧……」
朱高煦轉過身來,見妙錦身子繃著、有點緊張,便不動聲色地往屋子裡帶,她果然沒多想就跟了上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