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這等事,也有消息不明誤報了的,可不曾明了就先殺人的還真不多,若是以命相挾不得已附逆了的,還能念著妻兒家人,行事多些顧忌,上來就把人全殺個乾淨,那是不反也反了。
似詹家這樣死了半截還留半截的,又當如何是好,似那兩家,人都死乾淨了,一個都沒留,上邊要做個樣子出來都無人可安撫,看看詹家留下一片婦孺老幼,乾脆先放了回去,這家子原在獄中知道謀反就是殺頭的罪,雖則不平怨恨,可也是無法可想,再不能逃出升天的。
如今知道原是拒逆身死,死的還很慘烈,原該受到嘉獎的,竟莫名叫人砍了一半兒,法場都上了,半道叫人提溜下來,知道竟是這麼個緣由,砍刀沒落到頭上,卻止不住的大悲,生生又過去了兩個。
這些人家抄家是快的,等著東西發放回來卻是一層一層的手續,詹家餘下的人哪裡還有精神去走動,連棺木都備不出來,又還得收裹那些屍首,都已經冤死了,哪裡還能沒個葬僧處。
這時候才有人敢伸手幫襯一回,原來相好的人家也有,結交這許多年,也未必沒有交心的,可謀反這樣的大事誰敢幫著說一句,聖人都說了,附逆與謀反同罪,抓著了就是殺,連審都不必審了。
詹家是冤枉,那兩家哪家子不冤枉?聖人又是個抹不開面子的,倒還怨起傳令的來,若當時把人都殺了,追賜一下便算完了,如今這家子半死不死的戳在眼前,總歸膈應。
詹家人一個個連哭也哭不出來了,門上的封條是揭了,可裡頭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了,連著奴僕也無,幾個老太太守著年輕媳婦,男人都是頭一輪推出去殺颳了,餘下的有男兒也還是不知事的幼子。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此時還能說這話的,那是不曾經過這事,老太太哭的昏死過去,年輕媳婦子又當怎麼支撐,便是這時節,紀氏送了銀子上門。
除開銀子,還有詹家這些年來按著四時送上門的節禮,還有詹夫人給的聘禮,原樣怎麼抬去的,又怎麼抬了回來,長隨還送了一封銀子,五百兩,算是那些個補不上的東西折成現銀給了。
詹家人也不知是喜是憂,一個謝字到了嘴邊兒說不出口,本來就歸他家的東西,歸還也是應當的,拆著賣了,先把喪事兒給辦起來,這家子老太太原是無以支撐才昏過去恨不得撒手走了,得著這筆銀子又能撐下去,倒一日比一日好起來,叫了媳婦出去謝過一聲,再捶著床板道:「把孝棚搭起來,咱們等著,等著賞賜!」是真箇捶床板,連房裡的月洞拔步床都叫抬走了,只餘下這麼幾塊板子拼起來湊和著用。
真是膽兒小的,抄家那天就先嚇死了幾個,這會兒能活下來的,總還有股子韌勁,托人賣的賣,當的當,也有知道這樁慘事的,把家裡原先備了的棚條蘆席拿出來送上,只當是奠儀,家裡點一點,連著在湖廣的,一氣兒死五十來人,整個詹家就這麼沒了。
紀氏原還想先把救急的銀子送上去,聘禮慢兩日再抬過去,做得這樣急,臉上可不難看,誰知道這頭才放了詹家人,那頭顏連章的信就來了,他頭一樁了問的就是親事退了沒有,紀氏捏著信紙冷笑,還只封好了作沒看見,立時叫人把庫房裡頭理出來的東西退回給詹家去。
親都已經退了,這時候說什麼都晚了,顏連章打的主意是什麼,紀氏門清,他年輕的時候也去過徽州當個芝麻綠豆的官兒,那一座座的牌坊立起來是光宗耀祖,苦的卻還是女人。
明洛跟張姨娘兩個,明洛還不曾緩過勁來,張姨娘卻是緩過來了,日日拿軟話兒勸著女兒,生怕她想不開:「那是叛逆,拿刀架在脖子上的事兒,點頭不點頭,都是一個死字,你若是進了門,這會兒我往哪哭你去?」
明洛也知道道理,可明白歸明白,心裡卻還是一抽一抽的疼,詹家待她很好,詹仲道她也曾經見過,也不是沒想過往後怎麼過日子,忽的說那一家子附逆,她心裡難受歸難受,可也是害怕的。
紀氏找了明蓁替她退親,張姨娘告訴她的時候,她心裡確是松過一口氣,這樣殺頭的事,她雖沒過門,到底有關聯,可等她退了親,理了東西出來送回去,又換了說辭,說是拒逆赴死。
這事兒是瞞不住的,張姨娘還待不說,明洛卻已經知道了,詹家怎麼個死法,宅子裡也有流言,菜市口的血沖洗了一
第268章 血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