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那些木籠的外面,人販子與買主們正在指指點點、討價還價。那些衣裝鮮麗的有錢人,用浸泡了香水的手帕掩著口鼻,看向籠中人的目光,毫無憐憫可言。
葉佐蘭正看得心驚膽戰,葉月珊突然用力抓了他一把,緊張地問:「你說……忠伯他是不是想把我們賣掉?!」
葉佐蘭眼皮一跳,立刻抬頭去看忠伯。而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五大三粗的人販子交頭接耳了幾句,忽然間大步流星地朝著這邊走來。
葉佐蘭的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他本能地就想逃,然而右手卻被忠伯死死地拉住了。
「別怕。」忠伯低頭看他一眼:「不能慌。」
轉眼間,那兩個大漢就站在了主僕三人面前,二話不說,竟然粗魯地伸手拈起了葉佐蘭的下巴,連嘖兩聲。
「這兩個小娃娃,仔細看著眉清目秀,倒還真有點味道。不如賣給我們兄弟二人,一定給個安身的好去處。」
葉月珊嚇得「哇」一聲捂住了嘴巴,葉佐蘭雖然也慘白了臉色,但還勉強保持著鎮定。
忠伯見了這兩個大漢,也是心慌,卻陪著笑臉道:「兩位貴人恐怕是第一次到南市來發財?老漢本是刀兒匠陸鷹兒的親戚。老家大旱,因此過來投親靠友。」
兩個人販子常年在外地買賣人口,但是一聽刀兒匠的名號,頓時相視一笑:「原來是有往北面去的門路,那兄弟也不打擾老丈發財。」言畢,居然爽快地揮手放行。
機不可失,主僕三人頓時好像過街老鼠似地加快步伐,目不斜視地穿過整個南市,又從另一個門走了出去。
「忠伯,他們說的往北面去的門路,是什麼意思?」出了南市,葉佐蘭勉強收了收魂,忽然抬頭問道。
「那是他們誤會了我的意思。」
忠伯伸手摸摸葉佐蘭的頭頂。他的掌心微微顫抖著,看起來剛才也是十分緊張。
葉月珊也問:「那兩個人說的安身的好去處,又是什麼地方?」
忠伯嘆了一口氣,似乎並不想回答,可他卻又覺得事到如今,也有必要讓姐弟二人了解一些世故。
「他們說得……應該是青樓妓館。十來歲的娃娃,無論男女,只要是有些姿色的,都會先由老鴇或者龜奴挑選。若是選中了,價格就是尋常奴隸的幾倍。」
葉佐蘭哪裡聽說過這種事,頓時瞠目結舌:「大寧朝禁止人口販賣,官府難道不管?」
忠伯苦笑道:「規矩不是他們定的規矩,拆散得不是他們的家庭,奪走得不是他們的所愛……他們自然懶得來管。別說了,快點走罷。」
南市往西,約莫又過五六百步,九曲迴腸的小巷深處突然豁然開朗。他們終於來到了一座勉強還算有點人氣兒的宅院門前。
只見烏泱泱的泥牆腳上,堆滿了破筐與各種雜物,黍皮黍梗打成捆兒,一摞一摞,好像小米做的饅頭。
牆中央的大門緊閉著,貼著兩個褪了色的門神。左右屋檐下,各掛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白紙燈籠。
忠伯走上前去敲了敲門,過了半晌才有腳步聲懶洋洋地走過來。門開了,開門的卻是一個比葉佐蘭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瓦兒。」忠伯喊那少年:「我領著他們二人在此等候你家主母回來。此事你千萬不要與別人去講,否則……」
那瓦兒倒也聰明,話還沒說完就已經連連點頭。主僕三人急忙邁進門檻,重新緊閉大門,忠伯又命瓦兒打水與姐弟二人清洗臉上手上的污泥。
稍作喘息之後,葉佐蘭開始打量起了周遭的環境。
大門後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南邊各有兩爿倒座房。北面的正堂敞著門,一眼就可以看見中央頂天立地的神龕,裡頭坐著個頭包幘巾、手托葫蘆的白髮老者。
「那是華佗祖師爺。」忠伯道。
葉佐蘭當然知道華佗是醫藥的祖師爺,並以此推想,忠伯的女兒女婿做得就應該是藥材買賣或者赤腳郎中一類的活計。都說「醫者父母心」,這倒是讓他多少覺得有點安穩起來。
堂屋的後面又是一堵髒兮兮的矮牆,牆上一溜排開四扇漏窗,中間是一座門洞,通往更大、卻也更空曠的後院。
後院的布局有些詭異。幾乎所有的房屋全都擠在
第19章 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