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全本小說網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説還休。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娘娘,」梅珍拿著一件厚重的風褸,輕輕走近從午後就倚在欄前出神的梅清音,柔聲説「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她沒有動,只幽幽地望著遠方。在這樓中,站得再遠,目光總會被宮牆所阻。宮牆之外,就象是另一個世界,與她沒有任何關係。自那日伴皇上出宮看舉子,心就象落在了宮外,再也回不到從前。眼中總是那綠柳輕風、藍天雲海,滿滿的詩情溢在胸中,讓她不能靜、不能眠。自小,只要手中有一本書,她就能安靜地呆在那裡,一坐半天,如今,那些都沒用了。她只渴望能象只鳥兒般,自由自在地飛出這皇宮。
已是暮秋時分,但是人力明顯勝天的皇宮內院卻是春色夏彩,奼紫嫣紅,滿目爭奇鬥豔。一陣颯颯的秋風吹過,綠葉滿天,花紅遍地,終還是秋了。
御花園、御書房,這些她曾常常徘徊的地方,她現也很少去了。
朝中秋試已畢,衛識文果真獨占鰲頭。那一日,殿試前三甲與皇上新選的美人同時進宮,宮中彩燈高懸,鼓樂齊鳴,皇上與眾臣同賀,喝得大醉。她是皇后,這樣的場合,她不會走開,自始至終,她一直端坐著,維持著皇后的禮儀。新狀元留在御書房行走,新美人住在離皇上偏殿最近的宮中。一切,皇上都已安排好了,有人閱折、有人相伴,那她還要操心什麼呢?
「娘娘。」梅珍看主子久久無語,關憐地為她披上風褸。
「梅珍,你説梅府現在的水仙開了嗎?」她攸然轉過身,兩眼直直地盯著梅珍。
梅珍扶著欄杆,愣了一下,「水仙呀,皇后,現在是十月,往年這時候夫人才開始培植水仙球,開花通常在冬季,那還要等些時日呢。」梅府四季花草如蔭,冬日除了一院的梅花,便是室內那淡淡清香的黃色水仙了。梅珍看著皇后擰眉不展的樣子,她莫不是想家了?説來離開梅府已二年了,她也有些想念梅府清靜的院子。
梅清音微微失望地嘆了口氣,依著梅珍走進室內。
「娘娘!」梅珍扶著她坐在繡榻上,遞上手爐,皇后的手冰得不象樣。看著皇后喝下一杯熱茶,小臉上有了點紅暈,她小聲説:「梅珍剛剛去廚房取些人參,聽小宮女們説,張妃有喜了。」
「哦!『梅清音漫不經心地應道。新美人進宮,張妃又有喜,這宮中今年的喜事真多。
「娘娘,」梅珍有點急了,「你不覺著奇怪嗎?怎麼新美人一進宮,張妃就有喜,你不是聰明嗎,多想想呀!」
她的聰明不會用在這個地方,再説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梅清音依然慢慢地説:「好事成雙,不算怪事。梅珍,取衣服來,我要去看看張妃。」這點禮節她還是懂的。
梅珍不情願地為她寬衣,嘟嘮著:「皇后,你心中真的就只有書,沒有別的嗎?」
梅清音淡笑,她有夢,可能説嗎?
「張妃有喜,新美人又正得寵,燕妃是長公主之女,娘家的勢力大得嚇人,皇后,你呢?也不為自已多想想,只象個文官似的,看折批折,現在有了衛大人,皇后你以後怎麼想?」梅珍比梅清音年長四歲,宮中的花花邊邊也聽了不少,她家小姐年幼,事事她多會留點心眼。
梅清音眉毛抬都不抬,轉過身讓梅珍系上腰中的錦帶,仿佛她説的一切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娘娘!」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梅珍的心都懸在嗓子眼。
「車到山前必有路,想那麼多幹嗎呢?不看折可以看書呀,內宮本應不顧問國事。妃嬪們愛如何就如何,別煩我就行!」皇上喜歡誰是皇上的事,與她有什麼關係呢?至於那些什麼勢力什麼背景,要那些有何用,她的爹娘是世上最溫和最令人尊敬的夫妻,相濡如沫幾十年,一直恩愛有加,其他大臣家,今天兒子闖禍,明天妻妾打鬧,有什麼好,她們應羨慕她才是。
看著梅珍一臉欲説還休的神情,她反到樂了,撒嬌地依到她懷中:「梅珍姐姐,不氣了,清音帶你去御花園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