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針拔障術最早隨僧侶傳入,可見於《龍樹論》,因收錄入《外台秘要》而傳世,在過去是白內障患者復明的最好方法,算是一項操作簡單的小手術,唯一手術用具便是針。
這裡所謂的「金針」多半是最普通的銀針,用時只需確保清潔,不致引發感染即可。
金針拔障術分為八個步驟,稱為「審機」、「點睛」、「射腹」、「探驪」、「擾海」、「捲簾」、「圓鏡」和「完璧」,聽起來複雜得很,其實真正操作起來,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於風輪與外眥相半正中插入』……『術畢,問能否視物,抽針過半,稍待片刻,障不復,方可出針。』」朱顏就著那書看去,輕輕嘆了嘆,「原來所謂的拔障,這障卻還是留在眼中的,不過挪了些位子?」
「便是癰疽瘡瘍,也都是內服外敷,極少有整個剜去,目睛之中,更是不能容得你胡來。」袁凜將手中的書一擲,不依不饒地望著她,「說出口的話,怎麼就不知道想一想?」
朱顏委屈地咬了咬唇,她難道不知中醫輕易不會損傷軀體?只不過是好奇拔障後仍將障留在了裡面,若是晶狀體只是部分渾濁還罷了,若整塊都已渾濁,那該怎麼辦?
心裡實在覺得奇怪得緊,顧不上同袁凜理論他不該這麼凶自己,一邊低了頭乖乖認錯,一邊虛心請教,「若障結的厚了,拔不去呢?」
「患者臥於榻上,以針拔障,之後障自然沉入水輪之內,不再遮蔽目睛,怎會拔不去?」袁凜不明白她的意思,將書重又翻出,指著「審機」那一個條目給她看。的確明明白白地寫著要以仰臥位受術。
朱顏又細細地將下面幾條看了一遍,眉頭漸漸蹙起,闔目搖頭,「這不行。這個法子不能用。」
她之前只是道聽途說,白內障復明可以有這麼個法子,到了此刻方才明白,這所謂的「拔障」,根本不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
眼球的屈光裝置有四。從外到內依次是角膜、房水,晶狀體和玻璃體,白內障便是晶狀體出了些問題,讓光透不進來,故此造成視物模糊甚或失明。晶狀體位於虹膜以內,由韌帶聯繫周圍,是最重要的屈光裝置,那書上說的「探驪」和「探海」,就是要求將周圍的韌帶割斷,使得整個晶狀體下沉。落入玻璃體中,不再遮擋外界光照進入。
想明白了這些,朱顏早已嚇出一身冷汗,失去晶狀體後雖然復明,但眼球無法屈光,視力怕終有些問題的,再說那麼一個有著病變的東西落進了眼球內,難保往後不再出什麼問題吧?袁凜說的沒錯,那可是眼睛,不論出什麼問題。都是了不得的。
這事體頗大,搞不好如今幫衣天復了明,沒過幾年卻落個全部失明,那大概也要算個醫療事故了。朱顏不敢拖沓,將自己的擔憂理了一理,改換了古雅點的說法告訴袁凜。
袁凜自小跟著神醫學醫,奇怪的詞彙聽得多了去了,她講的那些沒有半句不懂,沉默了片刻。和聲安慰她,「你也別覺得是害了他,我聽邊老闆說起過了,那衣天的病雖還能治了撿回一條命,但人都成了那樣,到底也沒多大用處了,他如今最掛念的只怕還是他那個妹子,能再活上幾年親眼看那小姑娘得個好結果,也該死而無憾。」
這話雖然不甚好聽,但論道理卻沒有一絲的錯,朱顏抿了唇不語,心裡還是悶得難受,半點沒覺得舒服。
搖了搖頭,將書輕輕合上,撫了撫棉線裝訂的書脊,將它放回几面上去,自己嘆口氣,和衣往榻上倒了,閉了眼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袁凜見她情緒低落,也沒有心情再看書,挪到她身邊坐了,輕聲喚她,「阿顏,要睡覺起來換過衣服再睡。」
「食不言,寢不語。」朱顏無精打采地拎出他剛才的話堵他,翻了身面向內側不理他。
「……心裡悶著事情睡,也不怕夜裡魘住,還不如起來說會兒話。」袁凜伸手去摟她,才攬過肩,驀地覺到指尖一濕,反手覆上她眼眶,竟是冰冰涼涼已經濕了一片,忙將她拉到身前,「就算真有你說的那般兇險,也需得好些年,你哭什麼?」
朱顏也覺得自己哭得沒道理,有些羞赧地掩了面,哽著聲嘆息,「難不成得了病的人都是該安安心心地死了的?那還治個什麼勁呢?」
「你這話更是不通。」袁凜
第二百零三章 醒夢甜香[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