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封禪泰山,得益最大的除了張說及其親信屬僚,源乾曜以及少數文官高官之外,就是北門禁軍的那些武將了。這其中,官拜開府儀同三司的王毛仲,便是最最風光的一個。儘管養馬有功這個名頭聽上去不那麼好聽,但天子看重牧監,正是素來重視騎兵的大唐傳統,因而別人也挑不出刺。而且他正在炙手可熱之時,即便此前邕州民亂,又是楊思勖率軍前去征討,他也嗤之以鼻根本沒放在心上。
不過區區一個閹奴罷了,縱使功勞再大,也成不了氣候
二妻並嫡皆為國夫人,王毛仲為人貪戀新鮮,後娶的李氏當年年輕貌美,如今卻也已經是昨日黃花了,因而他自是又納了數房姬妾,此外房內還有寵婢數人。如今不再兼理牧監之事的他最近頗為清閒,這一日在家摟著寵婢清芬飲酒作樂,正在興頭上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疾呼。
「大將軍,大將軍」
「何事?」
「張相國……陛下令人將張相國下御史台獄鞫問了。燕國公張宅也已經被金吾衛看住。」
「什麼?」
儘管剛剛還在尋歡作樂,但此刻這麼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驟然砸下來,饒是王毛仲如今正在最煊赫的時候,也不禁有些眼睛發花。因為杜士儀上書引起的這場風波,他自然順勢授意了幾個人在背後興風作浪,至於在張說面前煽風點火更是沒少過。可誰曾想到,杜士儀尚未如何,張說竟然先倒台了,這怎麼可能,這簡直不合情理要知道,張說執政三年,天子李隆基分明信賴備至,怎至於說鞫問就下獄
「去打聽,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稟大將軍,知道這消息時,某已經自作主張讓人去打聽了。」
「你做得很好。」王毛仲有些粗暴地將寵婢一把推開,看也不看那個小心翼翼退下的身影,而等到門外報信的從者進來之後,他躊躇片刻,最終吩咐道,「你去,把葛大將軍給我請來」
王毛仲和葛福順乃是姻親,兩人又有當初唐隆政變和誅除太平公主兩場硬仗中結下的情分,自然比其他軍僚更加親近。當葛福順面色凝重地匆匆趕來時,王毛仲就知道他同樣得到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舉手示意人在面前直接坐下,他便蹙緊了眉頭說道:「太突然了張說當年也是陛下身邊最親信的人,若不是遇到姚相國那樣陰人不動聲色的能手,也不至於在外沉淪那麼多年,如今回朝秉政一轉眼就是三年,怎至於突然遭此大難」
「我也是剛剛得知這事。聽說罪名很了不得,什麼僭越奢侈收納賄賂暫且不提,私引占星術士進門,這一條可是最犯忌諱的而且,御史台從崔隱甫到宇文融李林甫一塊告他,這是成心把人往死里整」
自從為兒子謀明經結果事敗,被李隆基給狠狠敲打了一頓之後,葛福順的膽子已經小了很多,這會兒說著便露出了幾分惶急,「會不會是陛下覺得你和張說交從甚密……」
「甚密個屁?」王毛仲脫口罵了一句髒話,繼而恨恨地說道,「我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一年到頭和張說見不了兩三面,幾乎從來不上他的門,再牽扯也牽扯不到我頭上我惱火的是,為什麼只要扯上杜十九郎,就必定會倒霉?
葛福順被王毛仲的這種論調給說得目瞪口呆,可轉念一想竟確實如此。知道王毛仲長子王守貞曾經派人伏殺杜士儀,兩人之間舊怨頗深,只不過王毛仲不比那些不聰明的,除卻偶爾用點小動作之外,一直引而不發,他少不得安慰了兩句。可他還不曾把人勸好,外間突然有人敲門,繼而不得吩咐就推門快步闖了進來。
「大將軍,張相國長子張均悄悄來見」
張均?張均這時候來見他?這傢伙是不是還嫌這局面不夠亂
王毛仲一時間氣得七竅生煙,就連葛福順對於張均這貿然來見也極其不以為然。見那從者亦是面色緊張,王毛仲問了一句,確定門上已經做了安排,不虞到時候人盡皆知,他就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去告訴他,這時候他來求我,還不如去求他同居康俗坊的伯父這種時候,外人求情,那是朋黨,可自家人求情,那是骨肉情深,說不定還能讓陛下網開一面」
等到那從者去了,王毛仲見葛福順對自己豎起了大拇指,他便嘿然笑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仗義者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