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他說完,皇帝緩緩道,「先生所說的這些,我都清楚了!」
王廣淵呵呵一聲,道:「既然這件事有了定論,言歸正傳說正事吧!」
弄了半天剛才說的都不是正事啊。趙頊覺得廣淵心情似乎比往常要好,難道是與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有關?他輕聲問道:「不知是何事?」
「我知齊州,到任時恰逢冬小麥播種季節,訪查郊縣時,發現有一些十分窮苦的百姓,連播種青苗的錢都籌不出來,而一些富戶卻趁機向他們私下發放高利貸。我遣屬下人去查訪了一番,這樣的事情在齊州很普遍,許多小戶來年還不上高利貸,那些富戶讓他們用土地抵押,從而兼併了大片的土地,而這些土地往往來年到了播種季節卻空著!」
趙頊一拍桌子,震得御案上的茶樽的直響,怒道:「竟有這樣的事!民以食為天,連耕種的農田他們都要訛詐去,著實可恨,應當重重懲處!」
王廣淵心中笑笑道:其實各地私放高利貸的情況很多,只是官家不知,屢次查禁,卻又屢禁不止,說明這中間有暴利可圖。他連忙道,「官家莫要氣惱,臣已將這些人繩之以法了。但是,此事卻讓我想出了一個主意!」
「先生又有什麼妙策?」趙頊問道。這次宣召廣淵進京,真是帶給自己不少的驚喜。
王廣淵淡淡一笑,道:「微臣斗膽,想請官家先許一件事情。」
趙頊微微蹙眉,心道:還賣起了關子!
「微臣想懇請官家特別許可,來年開春齊州應向朝廷上交的錢帛之中,少納五十萬,微臣想把這筆錢留作『青苗錢』。」
「青苗錢?」趙頊稍稍露出驚訝的神情,他從小通讀史書,立刻反應了上來,忙問道:「你說的可是唐大曆元年間曾下詔加收田賦的那個『青苗錢』?怎麼可以這樣,這不是向百姓加賦嗎?」
「此『青苗錢』非彼『青苗錢』,絕非加賦之錢。而是低息借錢給這些貧苦農民,五十萬錢帛不僅可解了百姓燃眉之急,來年還可獲得利息近二十五萬。」
「也就是要還七十五萬?」皇帝瞪大了眼睛,他有些搞不懂了,皺著眉問,「先生的意思是由官府發放高利貸?」
「非也!官府放錢取息,絕不是高利,而是低息。」王廣淵筆直地站著,面向皇帝,微微一揖,義正言辭道:「不瞞官家,微臣今秋已在轄區內嘗試著以官府名義發放了小額的『青苗錢。』但凡秋季貸錢十千者,令其半年之內納利二千。」
皇帝一聽,心道:廣淵之才作一州知府著實委屈。朕在他上任前,便許他「諸事可以專斷」,亦可「先行而後奏」。錢十千,並不算多少,知州完全可以自行決定。
王廣淵繼續道:「那些不法富戶所放的高利貸,年息常常是五、六十分利,最高甚至有年息七十二分的。而微臣這次所用的是『年息四十分』,相比之下低了很多。而且以後執行,可根據發放『青苗錢』地區,農民的貧困情況而定,適當上下調整月息。借貸份額分為五等,第一等可借給十五貫,第二等十貫,第三等五貫,第四等一貫五百,第五等一貫。假若此法可行,便可讓京畿地區依照行事,將來再推廣至各路州府。」
只在齊州好說,若要推廣……趙頊顯得有些為難,道:「這事恐怕會遭到大臣們的反對!」特別是司馬光這樣的老臣,趙頊在心裡嘟囔了一句;甚至他們會說什麼,趙頊都想到了:這是在「盤剝百姓,是……」
「農,天下之大本也。」王廣淵的聲音打斷了皇帝的思路,「一項政令的施行,尤其是這種關乎老百姓生活的法令,需要十分謹慎,否則一旦處治不當,就會導致民怨沸騰,甚至激起民變。老百姓吃不飽肚子,才會鋌而走險,變成暴民。皇上熟讀史書,自然清楚多少次改朝換代都是因民怨而起。所以,我想先在齊州實施,臣自會小心操辦。若是碰到了問題,也可集思廣益,及時調整,避害趨利;待臣將各種情況都摸清楚了,方可推而廣之。」
王廣淵所說的「青苗錢」其實就是後來王安石推行的「青苗法」,是王安石變法中最重要的一項改革,也是他諸多革新措施中最受爭議的,大概正是因為它涉及了國家之本——農業!「青苗法」後來幾乎成了王安石變法的代名詞。其實,它在宋以前的史書里就已經大